我叹了一口气,靠着电梯厢壁,决定数口袋里的零钱打发时间。虽然说是打发时间,但对于从事我这种工作的人来说,就像职业拳击手经常握着橡胶球一样,是极重要的训练之一。意义上不单纯是打发时间而已。唯有靠着行动的反复,才有可能使偏重的倾向普遍化。总之我总是特意在长裤口袋里存放相当数量的零钱。右侧口袋放百圆铜板和五百圆铜板,左侧放五十圆铜板和十圆铜板。一圆硬币和五圆硬币则放在臀部口袋里,但原则上并不用来计算。两只手放进口袋里,右手数百圆铜板和五百圆铜板的金额,并同时用左手数着五十圆铜板和十圆铜板的金额。没有这样计算过的人或许很难想象,刚开始是相当麻烦的作业。右侧的脑和左侧的脑完全分别计算,最后再像把剖成两半的西瓜合起来一样,把这两半合成一体。不习惯的话很难做得好。其实右侧的脑和左侧的脑是不是分开来用的,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如果是脑生理学专家的话,或许会用其他更贴切的方式来表现吧。但我不是脑生理学专家,而且实际进行计算时,觉得右脑和左脑好像真的是分开来用的。以数完之后的疲劳感来说,觉得好像和一般计算后的疲劳感,在性质上相当不同。于是我就简单地当作以右脑计算右边的口袋,以左脑计算左边的口袋了。我自己也觉得我似乎对世上各种的现象、事物,和存在常常会做便宜的思考。这并不因为我是一个具有简单个性的人——当然我承认多少具有这样的倾向——不过因为我发现这世上有很多情况以简单的方式去掌握事物,往往比正性解释更贴近对事物本质的理解。例如不把地球想成球状物体而是巨大的咖啡桌,在日常生活层面有什么不妥呢?当然这是个相当极端的例子,也没有必要像这样把一切的一切都自己随意去改变。只是地球是个巨大咖啡桌的简单想法,对于地球是球状而产生的各种琐碎问题——例如地心引力、换日线、赤道之类似乎没什么用的东西——就可以排除得一干二净倒也是事实。对于过着普通生活的人来说,一生中到底有多少次必须和赤道之类的问题扯上关系呢?因此我尽可能以简单的观点来看事情。所谓世界这东西真是包含了各式各样的,说得更清楚一点,真是包含了无限可能性而成立的,这是我的想法。可能性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是构成世界的每个人都被赋予的。所谓世界就是由浓缩的可能性所形成的咖啡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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