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1/同学会
我从民政局大厅出来已是黄昏,暴雨已经过去,天边雨后的晚霞血色般洒向这座城市,街上的行人披着如血的残阳行色匆匆。马路旁边一对老年人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走过人行横道,他们走在夕阳之下,穿越拥挤的人群,穿越倥偬的岁月。
没有谁会在意他们,但我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一幕。
抬起头,月亮迫不及待地顺着鳞次栉比的高楼爬上了天空,夕阳望了月亮最后一眼后慢慢消失在城市的边际。
盛夏的暴雨如期而至。
二○一五年七月第二个周日的下午,外面下着好大的雨,密密麻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台,预示着重庆三伏天的到来。
“你看这雨下得好及时,今天晚上不用开空调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老妈在阳台边收衣服边对我唠叨着。
“哦,那是一定。”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头也没有抬敷衍着回答。我正在赶写第三季度的工作计划。
“小航啊,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童童都上小学了,你和白芳芳这样闹下去对童童也有影响。”老妈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事。
童童是我和白芳芳的女儿,已经6岁了。我和白芳芳两年前开始进人冷战闹“分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感情淡漠,事实上这个小家庭已经名存实亡。我平时忙于工作照顾不了童童,实在没有办法才把退休后一直待在重庆市中心享清福的老妈接回我所在的渝涪区的家。平日我上班可以接送童童,加班出差,有老妈在家也放心,老妈也可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说是天伦之乐,其实带娃是门苦差事,所以我是不敢得罪家里这位老佛爷的。
“我知道了妈,您老就别操心了,等忙完这阵我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敷衍。
正说着,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打断了我和老妈的对话。
“妈,我接个电话,一会儿再说啊。”
“唉……”老妈叹了一口气。
我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器屏幕,左手敲打着键盘,右手拿起手机:“喂,请问哪位?”
“我,耗儿!少打官腔,电话没有显示名字呀?”电话那头一片嘈杂的声音直接打破我这边的宁静。耗儿是我同学王浩的外号,重庆人对取外号情有独钟,我所认识的人几乎都有外号。
王耗儿身高165厘米,体重165千克,脑袋大脖子粗,不是伙夫却也烧得一手好菜,一双大眼“二筒”一般镶嵌在脸上格外突出,长得一副漫画相,这张脸放在小时候还算可爱,换在成年人身上加上岁月无情的雕刻基本上就和“帅”字无缘了,如果你听有人说某个成年人可爱,那不是在赞美,是在骂人。以前王耗儿偷偷在鞋子里垫个增高鞋垫,努力把背伸直了,冒充个170厘米的身高还是有可能的。现在他早就不垫增高鞋垫了,他说现在这年头这年龄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靠不了颜值,只能拼才(财)华。
王耗儿和我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玩伴,他父亲和我父亲以前在同一个单位,我们从同一所幼儿园毕业后又就读同一所中学,在同一年级同一班而且暗恋同一个人,感情不言而喻。
“你是哪个的儿来着?”我故意继续说道,“我在写报告,没看手机。”
“我耗儿!”王耗儿在一片嘈杂声中提高了声调。
“哦,我就说啥时候冒出来这么大个儿来找我认亲了,想讹我钱呀?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手头还有事。”说完将手机用侧脸和肩头夹住,腾出右手来继续打字。
“我靠!”王耗儿在电话那头铿锵有力地吼道,把我的耳朵震得一通酥麻,手机差点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我耸了耸肩膀,固定好手机和耳朵的位置戏谑地反驳他:“靠山山倒,靠树树倒,靠自己最好!”
“我去,你这个嘴。”他换了一个词,表达方式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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