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份深沉而复杂的温情——读鲁迅写给母亲的信
鲁迅先生一生与母亲可谓聚少离多,自早年离家外出求学,二十余年间,鲁迅基本上是在外面漂着的,直到1919年他买下八道湾的宅子,将母亲接到北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1926年8月,鲁迅南下厦门、广州任教,第二年10月到上海,与许广平组建新的家庭。而其母亲则一直住在北京,母子之间的主要联系方式就是一个月一至两封的家书。
我们目前可以读到的鲁迅写给母亲的信有五十封,最近在查找资料的时候,我把这些信集中读了一遍,很有些感慨——一种同为人子,处于相似年龄和心境的那份理解与默契。
因为是写给母亲的家书,所以鲁迅花费笔墨最多的是儿子海婴,因为他知道母亲最惦念的一定是她的宝贝孙子。
鲁迅会对母亲说海婴的活泼可爱:“海婴是更加长大了,下巴已出在桌面之上了,因为搬了房子,常常在明堂里游戏,或到田野间去,所以身体也比先前好些。能讲之话很多,虽然有时要撒野,但也能听大人的话。”“海婴很好,脸已晒黑,身体亦较去年强健,且近来似较为听话,不甚无理取闹。”“海婴则日渐长大,每日要讲故事,脾气已与去年不同,有时亦懂道理,容易教训了。”“海婴渐大,懂得道理了,所以有些事情已经可以讲通,比先前好办,良心也还好,好客,不小气,只是有时要欺辱人,尤其是他自己的母亲,对男(鲁迅自称)则较为客气。”
也会对母亲说海婴的调皮淘气:“(海婴)现在胃口很好,人亦活泼,而更加顽皮,因无别个孩子同玩,所以只在大人身边吵嚷,令男不能安静。”“海婴仍不读书,专在家里捣乱,拆破玩具。”“惟海婴日渐长大,自有主意,常出门外与一切人捣乱,不问大小,都去冲突,管束颇觉吃力耳。”“他什么事情都想模仿我,用我来做比,只是衣服不肯学我的随便,爱漂亮,要穿洋服了。”
当然,鲁迅明白“报喜”之余一定是要“报忧”的,否则老母亲会不太相信和放心的,彼此之间的话题也会少了很多。可见鲁迅先生对于老人的心理还是很有些了解的。
比如鲁迅会对母亲说海婴出疹子了:“惟海婴于十日前患伤风发热,即经延医诊治,现已渐愈矣。”但随后的一封信里他会说:“海婴亦已复元,胃口很开了。”由于母亲还是不放心,于是他在第三封里做了更详细的报告:“海婴早已复元,医生在给他吃一种药丸,每日二粒,云是补剂,近日胃口极开,而终不见胖,大约如此年龄,终日顽皮,不肯安静,是未必能胖的了。”
事后汇报,也是鲁迅惯用的办法:“海婴仍在原地方读书,夏天头上生了几个小疮,现在好了,前天玻璃割破了手,鲜血淋漓,今天又好了。”
除此之外,鲁迅还会不时寄一张海婴的照片给母亲,有时还将海婴口述、许广平笔录的“信”一并寄给母亲:“前天给他照了一张相,大约八月初头可晒好,那时当寄上。他又要写信给母亲,令广平照钞,今亦附上,内有几句上海话,已在旁边注明。”海婴识字之后,他则会将海婴写的信寄给母亲:“(海婴)已认得一百多个字,就想写信,附上一笺,其中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字,就是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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