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记忆片段
我于1926年7月4日(民国丙寅年五月二十五)午时出生于缙云县壶镇镇潜明村,此村位于瓯江上游好溪(见下图)西侧。溯溪而上的村庄为杨桥头、新屋、呖村、西蚯等,新屋、砀村、西蚯合称白竹。
最初卜居潜明的人是胡长孺(1240—1314)。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胡长孺被召入京面圣,任翰林编修。他因忤党政,贬扬州教授,调宁海主簿。后携其子洪退隐缙云虎林,名其地日潜明,为潜明始祖。
长孺后裔除留居潜明外,还有分迁至松岩、李坑口、北洪、后陈、老臼岙的各支系。
据明朝开国功臣、大学问家宋濂在明洪武三年(1370)所作的《长孺公传》记载,长孺为永康龙山人,学识渊博,不阿权贵,一心为公为民,才能高超,其审案断狱可与包拯相比。
我常听老人谈论胡相公。关于胡相公,历史上有记载,我只记得古代有一个姓胡的,他当官很有政绩,深得百姓爱戴,死后人们造庙供奉他。有好几个与潜明有关的胡相公作为神供奉在好溪流域九个地方,他们轮流坐殿,坐殿时间似为三年。轮到从潜明出殿时,潜明动员大批人员(其中有扮演十八罗汉、十八狐狸的表演队以及单纯跟随的)把胡相公的木雕像请出,沿着这九个地方及其他村落的路线游行。有一次,父亲带我一起去游行,游程中的食宿次序现只记得“新屋吃午饭潘谭宿”了。游完后,胡相公就在另一村庄坐殿。殿中香烟缭绕,油灯长明,该殿便成为八方前来祈祷问卜之所,经常有人来此摇签诗。天旱时,人们把胡相公的牌位捧出,游行祈雨,牌位由读书人捧着,我便捧过几次。游行时人们不准戴凉帽,路人遇见祈雨队时,也得把凉帽卸下。
潜明胡氏宗族中,辈分高低按“字行”排列,由高到低为遇、彝、伦、叙、昭、穆、棠、棣、集、光、华、康、泰、兴、仁、德、贤、良、道、义、嘉、恭、敬、崇、谦、让。共二十六字行。我属“嘉”字行,为二十一代。
母亲生我后,又生一女,取名洛妹。她的右腋窝长了一个很大的“毒”(也许就是“痈”吧),没有钱请医生,只用了些草药敷贴,后来“毒”越长越大(现在看来,也许会自动破溃出脓),邻居老翁兴勇说,剖掉会好,就试试吧,但最终没能治好,妹妹不幸夭折了,母亲伤心地放声大哭。之后,母亲用破旧草席把妹妹卷起来,拿着锄头,往山上掩埋了。
此后,母亲又生一子,取名洛明,也夭折了。后又生一子,取名洛洪。当时有一种说法,名字如果带上赵金龙菩萨的“赵”,认菩萨为亲爷,会得到保佑,于是改洛洪为兆洪(兆、赵同音)。后来又得两子,分别取名兆生、兆福。每当弟弟患病时,我便往大处请堂兄品标来诊视,开好药方后,再去往心畈买药。
小学毕业时,我已15岁,兆洪6岁,兆生3岁,那时兆福还未出生。
我的父母
我的高祖父尚献在1817年(清嘉庆年间)生曾祖父学兴,学兴在1863年生祖父有材,有材在1900年(清光绪年间)生我父寿松,三代单传。父亲在世时,我没问过祖父是怎么死的,大概是祖父在山上干活时失足跌落下去了,这也是我小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后由宗族谱得知,祖父死于夜间子时。父亲是遗腹子,是在“五七除棂”(死者死后第三十五天,家属将送给死者的用竹篾和彩纸糊成的供死者到阴间使用的房屋烧掉)给死者解劫时由祖母徐氏生的。那时也是子时。
祖父死后,祖母携我父改嫁到杨桥头(姓杨),于是我父亲就有了一群姓杨的义弟、义妹,而祖母隔壁家女儿秋菊后来就成了我的母亲。
关于父亲年轻时的情况,我知道得很少。依稀记得他先去学做篾(竹工),后来又去学做衣裳。我多次看到父亲给自己家人做衣服,那飞针走线的姿态,单手打结的动作,至今犹在眼前。我不知父亲何时回潜明独立成的家,只记得父亲说过:“爷留给我的只是一间旧屋和一把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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