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河
我的家乡有一条常年奔流不息、潺潺流淌的小河,因小河发源于黄峁山东麓的店河村,所以,这条小河也叫店河。店河的南北两侧横亘着两条山脉,相向对峙,山脚是一道平川,店河就从这道平川的中间穿越而过。由于有河有川,所以,在解放初期成立乡政府时,起名为河川。
乡政府成立后,占用了当地一马姓富户的庄园,这座庄园坐落在店河南面的一条小山沟里,一溜十几孔坐东面西的高高大大的窑洞,宽阔的院落里建有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排砖瓦房,在当时作为乡政府和后来人民公社所在地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我的家因为父亲在供销社工作的缘故,将乡政府对面被村人闲置的一处破窑洞,简单修缮后搬了进去,与乡政府机关、卫生院、供销社等单位隔着一条小河沟相向而望。小河沟里也有一条小河,由南向北,流经乡政府和我家门前汇入店河向东奔流而去。说是小河,其实有点夸大,一股涓涓流淌的清水,纤细而安静,应当称作小溪更为恰当。小溪的上游源于三山夹两沟的泉水,在两条沟底有数个一年四季从地底往上涌出的泉水,流经沟底茂密的草地,在三山的尽头,两沟的泉水融入一体,汇泉水成小溪,顺流而下。泥土构成的河床,经溪水天长日久的打磨,细腻而光滑,溪水始终清澈见底。
这两条小河也形成了黑马家、里沟、前河三个自然村落。我家居住在黑马家生产队,黑马家沿店河北岸排布,里沟沿我家门前的小溪列居,前河则坐落在店河与小溪相汇处的河边。三个自然村沿着两条小河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全生产队280多户700余口人,除一户姓明,一户姓海外,其余全部姓马,且全部是回族。当然我家这个外来户除外,不仅姓氏有别,还是唯一一户汉族,是村里真正的“少数”民族。
小时候,这两处河流是我和小伙伴玩乐的天然场所。我们经常在河边挖泥打炮,或捏制出羊、牛、马等各种能够想象出来的动物,弄得浑身泥水。虽经常遭到父母的呵斥甚至打骂,但仍然乐此不疲。我也经常陪着母亲和小姨去河边洗衣服。清澈的河水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小鸟鸣叫着飞来飞去。洗好的衣服就晾晒在河边的鹅卵石上或树枝上,给稍显清淡的河滩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由于母亲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因此经常去河边洗衣服的主要是小姨。小姨那时中学毕业,因为暂未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常年住在我家,帮母亲照料我们兄妹的生活,辅导我们的学习。在我的印象中,小姨是我除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亲人,不是母亲的母亲。我稍大一点后,将门前小溪堵住半边,留一泉清水,用来洗衣浇菜。我家门前曾有几处荒坡草地,我和母亲辛勤开垦出几畔菜地,春季种上韭菜、大葱、菠菜、小白菜、茴香等,解决了整个夏天吃菜的问题。夏季种上莲花白、大白菜等蔬菜,秋天就会有满满的收获,腌制成咸菜或酸菜备冬季食用。每天放学后,将小溪中的清水一担担挑了,浇入菜园,看着各种蔬菜茂盛的长势,常常感受到劳动的乐趣。
小溪大多时候都是温顺恬静的,默默从沟底流过,但遇到暴雨时顷刻就会变得暴躁而狰狞。暴雨使得各个山沟的洪水倾泻而下,汇集成滚滚洪流,冲入小溪,使得河水猛涨,水面陡然间与乡政府和我家院落持平,人们往往冒着大雨爬上崖背避险。洪流中,经常裹挟着牛羊和树木,发出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多年后,我去过壶口瀑布,感受过那奔流直下、浪花飞溅发出巨大轰鸣的震撼场景,与我家门前那条暴雨后的小溪形成的洪流极其相似。
雨过天晴,暴怒的河水慢慢下降,洪水冲刷过的河道一片狼藉,河的两岸留下许多树枝、枯草,当地人叫作浪沫。这时我和一帮小伙伴,挽起裤脚,拿上耙子,到河里将浪沫一堆堆耙起来,背回家晾干,就是最好的柴火,烧饭、煨炕,成为暴雨过后唯一的收获。
店河的河床由沙石构成,河水清澈见底。每到夏天,生产队都会将河水拦住,形成一个大涝坝,把生产队几百只羊赶过来洗澡。男人们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两人一组,拉着一只羊进入水中清洗羊毛、羊头、羊屁股,尤其是羊的眼睛、鼻孔、屁股经过一冬干草的喂养,积攒下许多脏物,不清洗干净容易生病。经过清水洗涤后的羊,摇晃着浑身的水珠,撒着欢儿奔向岸边,浑身透着清爽。
幽静的河湾,清澈的河水,也是我和伙伴们戏水的好去处。夏天的午后,约上几个伙伴,脱光了衣服跳进河里,松散的小石子用手推推,就能形成一个半人深的小水坑。我们在水中纵情嬉闹玩耍,整个夏天乐此不疲。冬天河水结冰,我们用一块木板,钉上两只铁马骅,自制成冰车,再在两根木棍的一头镶颗铁钉,自制成冰车,在河道上飞驰;用木头削出毛牛,拴上一根鞭子,在冰上赶毛牛;在寒冬腊月,冰层几经封冻,形成冰洞,我们还钻入冰洞中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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