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风暴帝国:台风、海啸
1.瓦努阿图的绿人
2015年瓦努阿图被热带气旋帕姆(Pam)袭击之后,连绵的大雨和强风仍旧不断,在去往该国应急管理办公室(National Emergency Management Office)的路上,我不得不躬身缓慢前行。瓦努阿图首都的公共汽车一辆接一辆地飞驰而过,溅得我满身泥水。不经意问我瞥到街头一些怪诞而突兀的标语:“拉斯特万岁”①“脸书”(Facebook)“幸福就是自由”和“购物巴黎”。在政府办公楼的拐弯处,有一家杀鼠灭虫店,墙上挂着一只受伤老鼠的大幅照片。离海岸边不远的地方,有一艘遇难的渔船,它的名字饰刻在破碎不堪的船舷上,“Tru Blu Ⅱ”。旁边是它的姊妹船费利西蒂号(Felicity),斜靠在前滩上,情况也不容乐观。
当我浑身湿淋淋地到达大楼前时,一名穿着考究、行色匆匆的救援人员朝我喊道:“别在水坑里站着,鞋子要毁了。”他随手递给我一把五颜六色的大雨伞,我撑开雨伞走进国家应急管理办公室,被领到一个四周是玻璃面,人们戏称为“鱼缸”的小房间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几乎所有醒着的时间都是待在这里,为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组织工作。
2015年的台风帕姆是有史以来袭击南太平洋地区最强的台风,不过,这一纪录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一年后袭击斐济的温斯顿台风(Cyclone Pam)就超过了它的强度。台风帕姆以每小时280千米的速度席卷了瓦努阿图65个有人居住的岛屿中的23个。3万多间房屋被毁,农作物受损严重,而且至少有11人丧生。
最近(2013年11月)的超级台风海燕(Typhoon Haiyan)摧毁了菲律宾许多城市,造成6000多人死亡。与之相比,帕姆台风造成的伤亡可以说是非常小了。由于此次参与救援的国际人员很多来自菲律宾,这一较小的死亡人数便成为他们两相比较的重点。他们第一次来到瓦努阿图看到台风过境后的情景时,都异常惊讶,不约而同地说:“还好这里不是塔克洛班(Tacloban)。”
塔克洛班是菲律宾莱特省一个被摧毁的城市。低死亡人数证明了瓦努阿图政府和一些长期发展援助机构在过去几年中所做的工作卓有成效。在我的办公之地“鱼缸”旁边,贴着一张用比斯拉玛语①(相当于瓦努阿图的皮钦语②)写的海报,上面写着:“Yumi save stanap agansem disasta”——意思是我们知道如何对抗灾难。它描绘了台风前后的两个场景。在第一个场景中,一个尼一瓦努阿图男人③自豪地站在一所精心准备的房子前,房子有整洁的地面和为防被风吹走而用沉重的棕榈叶压住的茅草屋顶。海报用自信满满的文字宣布:“一切准备就绪。”第二个场景中,这种信心已然不再。漂亮的茅草房子被毁了,一个尼一瓦努阿图妇女站在房前哭泣,而一个戴着松软白帽,穿着短裤,背着包,大腹便便,双手叉腰的中年欧洲男人站在旁边。海报的标题是“并没有准备好”。
由于担心台风过后糟糕透顶情况的出现,瓦努阿图政府发出了国际援助呼吁,援助机构蜂拥而至,伴随而来的还有澳大利亚、新西兰、法国、美国、英国和汤加等国家提供的军事援助物资。在我们工作的“鱼缸”里,瓦努阿图军民协调官员与精力充沛的法国海军后勤人员(穿着绿色连身衣)努力沟通着,而非政府组织的代表们则穿着带有象征意义的背心,打扮得像赛车手一样,通报了一系列资助机构和合作伙伴的消息。这是一件几乎是必备品的服装,俗称“小丑夹克”。不过,来自澳大利亚的救援官员并没有穿它,而是略有歉意地展示了他们为救援计划而新设计的外套。此外套的特色是上面的红袋鼠图案——或者是“红老鼠”,对这些不得不穿它的救援人员来说,这个动物再熟悉不过。瓦努阿图应对灾害的部门压根不会想到,这些国际灾难救援人员竟然穿着短裤,头戴毛巾帽,打扮得像怪兽一样,但他们已经抵达,并在“鱼缸”里安顿下来,也只能默不作声了。维拉港(Port Vila)的轻松生活节奏很快被军人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和对任何军衔高于自己的人大喊“是,长官”的场景所取代。
P1-3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