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周边外交研究报告(2020-2021)》:
二、内向化政治震动的外溢
新的环境带来了诸多管理难题。新环境、旧难题的冲撞将带来新的变数,也进一步增加了解决问题的难度,管理不善则会引发、拉升潜在的安全危机。
在当前国际形势下,朝鲜面临着三个方面的挑战:防疫、经济恢复、改善民生。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朝鲜首先关闭了中朝边境通道。当然,这是朝鲜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朝鲜的医疗条件有限,稍有差池就会造成很大灾难。
然而,关闭国门所带来的经济与社会影响严重。对华贸易占据了朝鲜外贸的90%以上,关闭中朝边境意味着中朝边境地区贸易完全中止,也意味着朝鲜境内数以千计的市场的萧条与市场延长链的断裂。航路与铁路、公路的中断也意味着从中国进入的粮食、化肥等民生物资无法及时到位。
朝鲜在境内采取了事先预防措施,如在元山、平壤、中朝边境等地设置了隔离设施,加强免疫力低下人群的体质与免疫力,积极防控新冠肺炎疫情。在这些措施之下,朝鲜宣布境内未出现新冠病例,也未接受国际社会的援助。
朝鲜召开了多次军事指挥官会议与国务会议,并进行了多次比较克制的导弹与火箭炮试射,意在向处于选战与疫情之中的特朗普传达四个信号。第一,朝鲜有能力对特朗普的选情施加影响,2020年11月之前有充分的外交与军事工具来展示朝鲜的作用;第二,朝鲜做好了各种准备,不会与美国再“空谈”,谈要有效果,打也有能力;第三,朝鲜试射的均为短程导弹,意在显示能力,并未违反联合国决议,不会招致新的制裁;第四,朝鲜的试射“留有余地”,低调但有用。
随着美国疫情的恶化与中国疫情的好转,朝鲜对于半岛问题以及对美国的态度与措施也将随之发生变化,接受援助与否将成为观察这一转变的重要介质。首先,如果美国过于吃紧,朝鲜有可能重新审视可能的疫情合作可否成为解除对朝国际制裁的突破口而策略性地使用软硬两种态度,以及可否将韩国视为实现这一目的的媒介而采取对韩攻势,如接受援助与抗击疫情合作等。其次,随着中国东北地区疫情的好转,朝鲜有可能采取重启运输通道的做法,以接受农业与经济发展所需物资。最后,朝鲜的策略将会随着疫情变化进行调整,以更有利于朝鲜的总体战略。
韩国在外交上面临多个方向的夹击。美国一直对韩国不满,认为韩国在防卫费用分担、对朝问题及对华问题上有离心倾向;朝鲜则认为韩国在半岛问题转圜过程中过度粉饰和夸大首尔的作用,事实上却无法脱离美国的控制,从而以“脱北者”散发反朝传单为由切断了与韩国的所有联系;在对华关系上,除因疫情保持低水平沟通外,韩国也因中美博弈带来的两难选择无法找到出路。
与此同时,韩国试图恢复朝韩关系的努力被忽视。新冠肺炎疫情对韩朝关系产生了消极影响,使南北关系更加趋冷。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文在寅总统曾提议南北方就疫情问题进行合作,并向朝鲜提供医疗、药物与人道主义援助,但朝鲜予以拒绝。特朗普也提出要向朝鲜提供防疫援助,同样遭到朝鲜的拒绝。而随着“脱北者”不断采取措施,朝鲜直接炸毁了朝韩位于开城的联络事务所,并将对韩事务更名为“对敌事务”。在朝鲜“封国”的情况下,韩国丧失了与朝鲜的联络渠道,只能“内卷化”处理,将统一部长官、国情院长、安保室长等涉朝业务的三位高级官员撤换,并撤销了两个“脱北者团体”的业务许可。而且,文在寅政府的对朝政策遭到保守派的攻击,尤其是在公务员被杀问题上未能采取强硬应对。
对于韩国而言,政治上,共同民主党的政治优势曾经转化为对朝政策优势,曾经通过不断采取措施逐渐释放对朝善意。韩国对朝鲜半岛问题有独特的政治日程安排,曾试图主导朝鲜半岛问题进程,并充当朝美之间的调解人。然而,对于文在寅政府而言,对朝与对美是直线的两端和难以协调的困境,过于接近任何一端就会丧失另一端,而不接近一端又会丧失对另一端的影响力。从根本上讲,对朝政策是韩国内政外交的基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韩关系转好,会极大地减轻韩国的外交压力,扩大韩国在中美博弈中的选择余地,内政上也会增强文在寅政府与共同民主党的执政基础,增加未来总统大选的确定性。反之,韩朝关系变坏,则会严重制约韩国的外交选项,也会使文在寅政府更多面对反对党的压力。然而,韩国在外交与安全上对于美国的独立性却是朝鲜看待韩国的重要指标,韩国内部情况不允许韩国过多地独立于美国的外交与军事控制。这一问题短时间内无解的局面给文在寅政府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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