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终极智慧》:
一、把握力量运用的优势与胜势之变
什么是优势?从战略的角度,简单说来就是拥有整体强于对手的有利形势。通常,这种优势表现为较之对手实际拥有更多更好的兵力兵器、易守难攻的地缘环境,以及实际拥有经济实力雄厚、技术基础坚实、人力资源充足等战争潜力。
什么是胜势?从战场的角度,简单说来就是拥有能够打败对手的有利态势。通常,这种胜势表现为较之对手实际拥有局部的优势兵力作为“拳头”、有利的地形因素作为依托、孤立的好打之敌作为目标等客观条件。
毛泽东讲过一句名言:“优势而无准备,不是真正的优势。”同样,只有优势而无胜势,或者说战略优势不能转化为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战场胜势,也不是真正的优势。在战略上拥有敌所不及的强大实力,肯定会产生令人生畏的不对称优势,这一点非常重要。但这种不对称优势能否在战场上得到有效发挥,则更为重要。能够促进并完成这一变化转化的,必然是强者恒强;不能促进并完成这一变化转化的,最终将由强变弱。我们常常看到,没有战场胜势的战略优势,很多都成了虚弱虚假的优势。解放战争初期,国民党拥有200万正规军,加上其他军事力量共430余万人,而共产党只有61万野战军,加上地方部队和后方军事机关人员共127万人,双方兵力对比是3.4:1。很显然,国民党在整体上拥有压倒性的绝对优势。但双方博弈的最终结局,却是共产党赢得了全国胜利。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形,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国民党通常不能把自己的战略优势转化为具体的战场胜势。如苏中战役时,国民党调集5个整编师12万余人大举进犯解放区,但行动起来,每个整编师为一路,每路只有1个旅在前头,而实际用于一线直接交战的常常仅为2个团。反观粟裕,虽然只有3.3万人的主力部队,但因为确立了“哪里好消灭敌人就在哪里打仗,什么时候好消灭敌人就在什么时候打仗,什么敌人好消灭就打什么敌人”的战役指导,坚持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作战原则,把自己在全局上的劣势变成在局部上的优势,积极营造并始终保持着以多打少的战场胜势,结果创造出匪夷所思的“七战七捷”的战争奇迹。
战争是双方实力的竞赛,也是敌我潜力的对抗。而实力和潜力能否有效地施放出内在的能量,并不完全取决于其本身的强弱大小,更取决于驾驭与运用是否得当。从这个意义上讲,战争是力量运用的艺术。在生死搏杀的战争舞台上,拥有战略优势虽然值得庆幸,但仅此还不足以所向披靡、稳操胜券,只有把战略优势成功地转化为战场胜势,才会真正地所向无敌、百战不殆。同样,没有战略优势也无须自馁自弃,努力将敌人对我的战略优势转换成我对敌人的战役战斗胜势,一战而胜、再及其余,一口一口地吃掉敌人,依然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所以,高明的战争指导者,不因拥有战略优势而沾沾自喜,不因没有战略优势而妄自菲薄,其更需关注的问题,应当是死死盯住如何自如运用手中力量营造战场胜势、积极创造条件确保打败敌人上。换言之,就是努力把现有的实力用足用好,把潜在的力量激活激发,并确保能够转化为一个一个强于对手的战场胜势。
当然,这一过程确实存在着转得了与转不了、转得快与转得慢、转得好与转得差的巨大区别。正是这些区别,直接导致了敌对双方在实际作战中的力量运用不对称,并深刻影响着战局的发展走向和战争的最终命运。如果说,前面提到的国民党是有军事实力而发挥不好的话,那么,19世纪上半叶的大清国则是有战争潜力而转化不了。有资料显示,到1820年时,即使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搭载工业革命的浪潮,发展势头异常迅猛,中国仍是当时经济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GDP总量占到世界的32.4%,高居首位。但“天朝”无与伦比的国力国威,没能确保领土主权不受侵犯,没能确保忠勇将士不打败仗。自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直至抗日战争之前,中国抗击外来侵略基本上都是逢战必败,由此把整个国家和民族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边缘。这充分说明,经济实力作为战略优势一个极其重要的衡量指标,如果不能被激活,并转化为国家的军事能力、军队的战场胜势,就算是很土豪、很有钱,也买不来胜利、打不了胜仗。
毫无疑问,拥有战略优势是一种重要的不对称,而拥有战场胜势则是一种更为重要的不对称。战略指导不但需要高度关注敌我双方总的力量对比,更需要多关注自身实力的具体运用和自身潜力的实际转化。虽然双方在战略上的强弱对比于交战之初无法改变,但作战中打什么仗、如何打仗,或者说怎样使用自己的实力、如何转化自己的潜力却可以选择,而力量运筹与运用上存在的诸多差异性,构成了可能致胜抑或可能致败的条件。其中,决定胜败的关键在于,不管你有没有战略优势,一定不能没有战场胜势。一旦丧失了战场胜势,下文就是失败。历史当然不能假设。但试想,如果中途岛海战中惨败的是居于劣势的美军而不是居于优势的日军,那么,太平洋战争的历史是否可能改写呢?尽管不出意外,最后的胜利终将属于世界反法西斯阵营,但起码,战争的进程或许会更加曲折,持续的时间肯定会因此延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可见,拥有战场胜势对于战略全局而言是多么至关重要。始终保持着战场胜势,更有助于打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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