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
人分化于动物、区别于动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人学会了学习,懂得运用学习的成果来服务自己的生产和生活。那么,我们的祖先最初是向谁学习的呢?答案只有一个:大自然。老子总结说: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道德经》里很重要的就是这一章,它石破天惊地解释了宇宙的起源和发展问题,更是提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核心理念,就是人要向大地、天道、大自然学习,我简单总结就是“向天学习”。
那么我们可以向天学习些什么精神呢?
首先是顺其自然。“自然”是老子创立的一个概念,除了前面提到的“道法自然”,老子还说:
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道德经》第十七章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道德经》第五十一章
顺其自然有其丰富的内涵,可以总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个是遵循自然规律。自然规律很容易理解,就是天地运行,四时变化,风行雨施等。简单来说,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就是顺应自然规律,而秋天播种、冬天育苗、春天生长,夏天收获,就是违背自然规律。
自然规律还表现为时势,就是事物运行的趋势和潮流。孟子说:“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孟子·离娄上》)用俗话说就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就是说要顺应大势而为。在《庄子·养生主》中,庄子讲了一个故事说,老子死了,他的朋友秦失去吊丧,简单哭几声意思一下便离开了。老聃的弟子问道:“你不是我们老师的朋友吗?”秦失说:“是啊。”弟子们又问:“那么像您这样敷衍地吊唁,合适吗?”秦失说:“原来我认为你们跟随老师多年都是超脱物外的人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刚才我进入灵房去吊唁,有老年人在哭他,像做父母的哭自己的孩子;有年轻人在哭他,像做孩子的哭自己的父母。他们之所以会聚在这里,一定有人本不想说什么却情不自禁地诉说了什么,本不想哭泣却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如此喜生恶死是违反常理、背弃真情的,他们都忘掉了人是秉承于自然、受命于天的道理,古时候人们称这种做法为违背自然。”接着,庄子说了一句在中国哲学史上振聋发聩的话:
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庄子·养生主》(第三)内篇
秦失说,你们的老师他是应时而生,这叫安时;顺应自然规律而死,这叫处顺。做到安时而处顺,任何哀伤和欢乐都会无从挂怀,古时候人们称这样做为自然地解脱,好像解除倒悬之苦似的。
安时而处顺,有人理解为听天由命,其实两个概念不是一个意思。前者是在对时势的准确判断基础上做出的对应性的反应,是坦然对之;而后者纯粹是一种对时势没有任何判断的反应,是呆若木鸡。
顺其自然的第二个内涵是要保持自然而然的、本来的存在状态,不要过多人为干预。《庄子》载:
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
——《庄子·外篇·知北游》
意思是:所谓圣人,就是探究天地大美的道理而通晓万物生长的规律的人,所以,“圣人”也好,“至人”也好,“大圣”也好,就是顺应自然规律,不妄加作为,就是在一边观察天地运行而已。这段文字,用我们今天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所谓圣人,就是一边观察宇宙运行,一边安心当不作为的群众,不多嘴,不干预,如此而已。
前面提到的“百姓皆谓‘我自然’”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统治者不人为施加过多干预,任百姓和社会自由发展,百姓们自己甚至都感受不到统治者的存在。西汉初期,鉴于战乱刚息,社会凋敝,民不聊生,国家穷困,连汉高祖刘邦的御用马车都凑不齐四匹颜色一样的马,统治者接受了黄老之说,采取了无为而治的治理方式,让社会生产和生活慢慢地自然恢复,经高祖、惠帝、吕后、文帝、景帝、武帝前期,前后差不多达百年的休养生息,最终为汉武帝北击匈奴,南平南越,开通丝绸之路,开创中国封建王朝史上第一个发展高峰,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奠定了雄厚的经济基础。
如果说西汉初这么做是不得已,那么在老子看来,这才应该是常态的、最佳的国家和社会的治理形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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