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云律师，北京市京都律师事务所税法高级顾问，京都家族信托法律事务中心副主任，1996年取得律师资格，具有税法教授职称，曾赴澳大利亚、新加坡、德国、英国访问和进修，精通国内外税法，为私人银行、信托投资公司、各类基金提供并购、上市、融资等税务和相关法律支持，为企业离岸金融架构提供国际税收支持，为个人家族信托客户提供境内外战略税收筹划和身份规划，擅长税务相关稽查、听证、复议和诉讼支持，承担多家上市公司的税务法律顾问。

第一章　国际税收反避税法律制度的形成与发展

第一节　美国的FATCA法案

【案例1-1】

马先生持有美国护照，但长期居住在中国。其在中国香港特区设立了一家资产持有公司A公司。A公司在中国香港某银行持有余额为300万美元的存款账户。此外，马先生还在美国的内华达州设立了一家资产持有公司B公司。B公司在中国香港某银行持有余额为450万美元的存款账户。马先生是A公司和B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和唯一的股东。马先生在中国香港某银行持有存款账户，银行是否会将相关信息根据FATCA要求报送给美国？

一、FATCA是什么？

Foreign Account Tax Compliance Act（FATCA）全称为《外国账户税务合规法案》，是美国为防止美国纳税人逃避美国税项而制定的一项新法律。该项法案由美国财政部和美国国税局制定，作为《恢复就业鼓励雇佣法案》（Hiring Incentives to Restore Employment Act，HIRE Act）的一部分，涵盖了《美国联邦税法典》第4章第1471条至第1474条的全部内容，其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法案。FATCA一般要求外国金融机构和某些其他非金融外国实体报告其美国账户持有人持有的外国资产，或对可扣缴的付款进行扣缴。该法案旨在防止美国纳税人利用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账户逃避其收入及资产应缴的美国税款，鼓励美国纳税人更严格地遵守美国税法。

二、FATCA的发展与意义

（一）FATCA的发展历程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人们在国内追求财富保值增值的同时，也将资本的触角延展到全球，美国更是如此。在资产全球配置的同时，美国的税收也在大量流失。尽管美国有着严格的税收制度，如美国政府为纳税居民准备了全球收入的报税单表格3520、表格5471、表格5472、表格926和表格8865等，也阻挡不了税收流失的步伐。美国纳税人通过海外避税方案掩盖收入的真实所有人，使得很多经济活动被遮蔽在美国税收体系以外。在这些离岸避税方案中，美国纳税人会通过外国公司、外国信托或合伙、国际壳公司、离岸私人银行、离岸个人年金、个人投资公司等将资产和收入转移到美国境外以逃避税收，再通过关联离岸账户的境外信用卡、离岸借贷、家庭奖学金等能够规避美国税收的方式将这些境外资产转回境内使用。这些海外避税方案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于美国国税局所掌握的美国税务居民的信息与海外信息不对等。

2007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美国政府收入大幅缩水，财政赤字严重。美国重新审视自己的税收制度，以求通过税收制度的变革，增加国内税收收入，所以将关注点定位在美国海外的收入。

2010年3月18日，美国国会通过《恢复就业鼓励雇佣法案》，其中一部分规定了FATCA的相关内容，这是美国FATCA的雏形。2012年2月8日，美国财政部和国税局发布了《恢复就业鼓励雇佣法案》实施的拟议条例。在发布该拟议条例的同时，财政部与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国发布了一份联合声明，表示双方有意建立一个实施《海外账户纳税法案》的政府间框架。正式的FATCA则是在《美国国内税收法典》（Internal Revenue Code）中增加第4章第1471条至第1474条以及第6038D条。随后美国财政部依法制定实施细则（Treasury Regulations，以下简称《财政部实施细则》），最终于2013年出台。后续又修订增补几次，2017年全部面世。但FATCA已于2014年7月1日在全球范围内正式生效。

为了便于实施FATCA，美国国税局于2012年7月、11月分别发布两种政府间协议（Intergovernmental Agreements，IGA）范本，供外国政府或其代表选择签署。模式一和模式二的最大差别是外国金融机构报告的对象不同。签署模式一，表示合作辖区政府同意本辖区内所有相关金融机构根据政府间协议附件所列尽职调查规则识别美国居民账户，并向本国相关部门报告美国居民账户的指定信息；合作辖区政府将自动向美国国税局报告这些信息。签署模式二，表示合作辖区政府同意本辖区内的相关金融机构识别美国账户后，直接向美国国税局报告美国账户指定信息。

（二）FATCA的实施现状

截至2023年1月30日，访问美国财政部网站可知，美国政府先后与全球113个国家和地区达成了遵守FATCA金融行动政府间协定。已经签署模式一的政府间协定并生效的国家和地区共92个。已经就模式一政府间协定达成实质一致的国家和地区共4个，分别是中国、海地、印度尼西亚、秘鲁。已经签署模式一政府间协定但尚未生效的国家和地区共4个，分别是菲律宾、塞舌尔、泰国、佛得角。已经签署模式二政府间协定并生效的国家和地区共9个，分别是亚美尼亚、奥地利、百慕大、中国香港地区、日本、摩尔多瓦、圣马力诺、中国澳门地区、瑞士。已经就模式二政府间协定达成实质一致的国家和地区共3个，分别是伊拉克、尼加拉瓜、巴拉圭。已经签署模式二政府间协定但尚未生效的国家和地区共2个，分别是智利、中国台湾地区。

模式一政府间协定是FATCA实施的主流模式，其最早于2013年开始生效，根据美国税务局网站显示，2013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2个，2014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18个，2015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32个，2016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16个，2017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10个，2018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4个，2019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6个，2020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0个，2021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2个，2022年生效的国家和地区有2个。可知，2015年度生效的模式一的政府间协定最多。生效的模式一政府间协定包括离岸金融中心和移民目标国，如澳大利亚、英属维尔京群岛、加拿大、开曼、根西、泽西、新加坡、新西兰等。

FATCA的实施一般分为四个阶段：第一，在程序上通过征求意见稿阶段；第二，国内立法通过阶段；第三，达成税务管辖区税务交换协定（MCAA/CAA）阶段；第四，达成全面避免双重课税协定（DTA）阶段。中国与美国就FATCA达成实质一致。经查询，截至2023年1月30日，中国在美国国税局完成注册登记为外国金融机构并领取GIIN编码的金融机构，多达3 369个。

（三）FATCA实施的意义

美国作为一个大国，其作出的行为势必会对世界造成一定的影响。美国的FATCA也不例外，其颁布对世界的财富布局和税收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开创了税收透明的时代。

对于全球税收秩序而言，FATCA的颁布与实施，在开创税收透明时代的同时，也构建了新的全球税收秩序。为打击跨国避税行为，遏止有害税收竞争，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间以FATCA为蓝本掀起了CRS报送的浪潮。

对于全球的金融机构而言，FATCA的颁布与实施，增加了其合规成本，耗费了其大量的精力和财力。FATCA涉及税收、法律、客户、技术等多方面内容。FATCA要求金融机构不仅要调查存量账户，新设账户也要增加KYC的环节，识别账户持有人是否为美国税务居民。在实施FATCA的过程中，实施不当或报送不准确，还可能面临30%预提所得税的惩罚。

对于美国而言，FATCA的颁布与实施，客观上打击了源自美国的海外收入的避税行为，增加了美国的财政收入，完善了美国的税收征管秩序。

对于个人而言，FATCA的颁布与实施，一定程度上堵塞了海外避税方法的实施，增加了其税收成本，促使其合规纳税。

第一部分　家族面临的税收法律环境

第一章　国际税收反避税法律制度的形成与发展// 003

第一节　美国的FATCA法案// 003

一、FATCA是什么？// 003

二、FATCA的发展与意义// 004

三、FATCA的主要内容// 007

第二节　OECD国家的CRS规则// 015

一、CRS是什么？// 016

二、CRS的发展及意义// 017

三、CRS的主要内容// 019

四、CRS与信托// 022

第三节　相关国家（地区）的反避税法律制度形成与发展// 026

一、英国的反避税法律制度// 026

二、美国的反避税法律制度// 030

三、我国台湾地区的反避税法律制度// 032

四、我国香港特区的反避税法律制度// 034

第四节　BEPS行动// 035

一、BEPS行动是什么？// 036

二、BEPS行动的发展与意义// 036

三、BEPS行动的主要内容// 037

第二章　中国反避税法律制度对家族企业和个人的影响// 044

第一节　中国反避税法律制度对家族企业的影响// 044

一、企业避税行为与相关反避税法律制度// 044

二、关联方交易反避税法律制度及其影响// 046

三、设立受控外国企业反避税法律制度及其影响// 050

四、资本弱化反避税法律制度及其影响// 052

五、非居民企业间接转让股权反避税法律制度及其影响// 055

第二节　中国反避税法律制度对家族个人的影响// 061

一、家族个人常用避税行为和相关反避税法律制度// 061

二、CFC反避税制度对家族个人的影响// 064

三、转变税务居民身份反避税制度对家族个人的影响// 068

四、个人关联交易反避税制度对家族个人的影响// 071

五、一般反避税规则对家族个人的影响// 075

第三章　家族面临的主要税务风险与责任// 078

第一节　家族面临的主要税务风险// 078

一、遗产税风险// 079

二、财产来源不合法的风险// 080

三、CRS涉税信息交换风险// 083

四、偷逃税款风险// 085

五、虚开增值税发票的风险// 087

第二节　家族面临的税务风险责任// 089

一、家族税务风险可能面临的民事责任// 090

二、家族税务风险可能面临的行政责任// 091

三、家族税务风险可能面临的刑事责任// 093

第二部分　境内家族税收法律制度与税务规划

第四章　境内家族面临的主要税种与规划// 099

第一节　家族成员个人所得税// 099

一、个人所得税不同纳税人的征税法域// 099

二、高净值家庭的个人所得征税项目// 101

三、高净值家庭个人所得税减免税项目// 113

四、无住所个人的个人所得税// 115

第二节　家族企业所得税// 123

一、家族企业所得税简介// 123

二、企业所得税收入总额的计算// 124

三、企业所得税的各项扣除范围// 127

四、家族成员个人所得税与企业所得税的协同规划// 131

第三节　家族房产税// 136

一、经营用房产的房产税// 136

二、当前上海和重庆住宅房产税的征收情况// 138

三、中国住宅房产税的发展趋势// 141

第五章　家族持有的财产涉税分析与规划// 143

第一节　现金涉税分析与规划// 143

一、家族持有现金涉及的税收// 143

二、大额资金转账的税收风险与防范// 145

第二节　不动产涉税分析与规划// 149

一、家族持有的不动产涉及的税收// 150

二、不动产租赁过程中的涉税分析与规划// 151

三、不动产转让过程中的涉税分析与规划// 155

第三节　股权涉税分析与规划// 161

一、家族持有股权涉及的税收// 161

二、上市公司股份转让的涉税分析与规划// 166

三、非上市公司股权转让的涉税分析与规划// 170

第四节　艺术品涉税分析与规划// 173

一、艺术品拍卖的涉税分析与规划// 173

二、艺术品投资的税收风险// 176

第六章　家族传承中的税收及其规划// 178

第一节　赠与和继承的税收// 178

一、赠与涉及的税收// 178

二、继承涉及的税收// 186

第二节　保险传承过程中的税收规划// 190

一、保险的税收优惠// 191

二、如何利用保险进行税收规划// 196

第三节　家族信托传承过程中的税收规划// 199

一、家族信托税收的相关规定// 199

二、如何利用信托进行税收规划// 201

第三部分　部分国家和地区家族税收制度及规划

第七章　美国家族税收制度及规划// 211

第一节　美国税制及主要税种简介// 211

一、企业所得税// 211

二、个人所得税// 213

三、资本利得税// 216

四、赠与税、遗产税和隔代转移税// 217

第二节　美国税务居民和非美国税务居民的纳税义务// 221

一、美国税务居民与非美国税务居民在纳税义务上的区别// 221

二、美国居民的确认规则// 222

三、美国居民和非美居民所得税纳税申报义务// 223

四、美国居民和非美居民赠与税、遗产税纳税义务// 228

第三节　美国家族信托涉税规定// 231

一、美国税法按纳税义务的不同对信托的分类// 231

二、FGT的判定和委托人、受益人纳税义务分析// 233

三、委托人信托和非委托人信托纳税义务比较// 235

第四节　美国保险及人寿保险信托涉税规定// 236

一、保险// 236

二、人寿保险信托// 237

三、不可撤销人寿保险信托// 238

第八章　英联邦国家家族税收制度及规划// 241

第一节　英国税收制度及其规划// 241

一、税制及主要税种介绍// 241

二、法定居民测试与个人所得税// 246

三、英国遗产税// 253

第二节　澳大利亚税收制度及其规划// 258

一、税制及主要税种介绍// 258

二、税收居民判定规则// 264

第三节　新西兰税收制度及其规划// 267

一、税制及主要税种介绍// 268

二、新西兰税收居民判定规则// 274

三、非合规信托及纳税义务// 276

第四节　加拿大税收制度及其规划// 278

一、税制及主要税种介绍// 278

二、税收居民判定规则// 283

三、加拿大居民信托和视同居民信托// 285

第九章　国际金融自由港家族税收制度及规划// 288

第一节　中国香港税收制度与规划// 288

一、中国香港主要税种介绍// 288

二、中国香港税务居民判定规则// 296

三、中国香港税收安排及居民证明书// 298

第二节　新加坡税收制度与规划// 300

一、新加坡主要税种介绍// 300

二、新加坡税收居民判定规则// 309

三、新加坡居民税收安排及居民证明// 310

第十章　家族身份与财富整体税收规划// 313

第一节　家族身份税收规划// 313

一、中国内地、中国香港、英国个人税务居民的相关规定// 313

二、家族身份规划需要考量的税法策略// 316

第二节　家族企业整体税收规划// 321

一、企业整体税收规划的基本思路// 322

二、宏观税务规划的主要方法// 323

三、中观税务规划的主要方法// 325

四、微观税务规划的主要方法// 327

第三节　家族企业关联交易的税务规划// 329

一、关联交易转让定价涉税风险防范// 330

二、关联交易成本分摊涉税风险防范// 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