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字是一个表性质的会意字,即对一个抽象的观念给予形象的表达。形容人事命运好的抽象概念就叫“福”。古人对“福”这种抽象化的概念,选择了“□”和“□”组合会意的造字方法,初文为“□”,是双手捧举容器以敬奉苍天,祈祷苍天赐予好运气,这个字就是得到了苍天赐予的意思,这就是“福”。
这个字,后来又衍变为“□”。东汉文字学家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福”是形声字:“从示,□声”。“福”字从示,是与祈祷有关。“示”本为原始初民的祭台,设供祭祀以求鬼神佑助,是对崇拜物奉献的宗教仪式,于是祭台成了非常神圣的标志。在造字之初,先民们把祭台称作“示”,而“示”字的象形是一个祭台的形象。如“祀”字就表示一个人跪在祭台前面。
“福”字的甲骨文是合体会意字,左边是祭祀祖先或神灵的供桌的形状,横线条表示石板的桌面,竖线条表示支撑桌面的石头底座,写成现代汉字就是“示”,一说像祭祀祖先或神灵的神主形象;右边是“酉”字下面有两只手的形状,表示一个人双手捧着装满酒的酒坛在奉献,整个字形合起来是双手捧着酒樽向神灵进奉祭酒,以求降福保佑的意思。显然“福”与祭祀有关,古人把祭神时人与神沟通的感受称为“福”,或许是在抒发酒后陶醉的感受。
甲骨文“福”字右边双手所捧的容器叫“酉”,像一个酒坛子的形状,是用来装酒的容器,其字形和实物非常相像,本义是酒坛,也是“酒”的本字。后来成为表示和酿造有关的字的意符,也是地支的第十序列的符号。许慎的《说文解字》说:“酉,就也。八月黍成,可为酎酒,象古文酉之形。”颇富想象力地由新收割的八月成熟的黍,联想到用黍酿造的美酒。故而,人们多把“酉”称作盛酒的容器,如饮酒用的酒器“尊”。《仪礼》上提到“大西”一职,就是专职酿酒的官员。
既然甲骨文中的“福”字是双手捧着一尊酒具的形状,是向神灵或祖先奉献的意思,那么“福”与“酒”从造字之初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福”字原本也是祭祀的名称,就像“祭”,不过“祭”是手持肉,而“福”是双手尊奉酒樽。在古代,酒是祭祀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祭品,在先民的信仰中,神灵是像人但又超出人的神物,所以,这些神灵与人一样,是要食人间烟火的,只有奉上佳酿,让其酒足饭饱,祭祀的人才能得到神灵的降福。《诗经·小雅·楚茨》“神嗜饮食”一语道破了神灵的“人性”。《诗经·大雅·旱麓》描写的是周文王以酒祭祖得福,诗说“清酒既载,驿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意思是清醇甜酒已经满斟,红色公牛备作牺牲,用它上供祭祀,求取大的福分。这里说的是“祭祖受福”的主题。“清酒既载”是祭祀时的“缩酒”仪式,就是斟酒在圭瓒,铺白茅在祖先神位前,浇酒在茅上,酒渗入茅中,如同祖先神灵饮之,既用清酒又用红色的公牛来祭祀祖先,祖先神灵饮了酒,享用了公牛,自然会赐下大福。
《诗经·小雅·楚茨》描写周王率王室子孙祭祀祖先求福:由于粮食大丰收,因而用粮食做成美酒佳肴,作为对列祖列宗的献祭,请他们前来享用祭品并降下洪福。诗中连续出现了四个“福”字和三个“寿”字:“以妥以侑,以介景福”“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报以介福,万寿攸酢”“卜而百福,如几如式”“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很明显,这种祭祀充满了强烈的现实功利性。在古代,祭祀是很重大的事情,“国之大事,唯戎与祀”。当然,酒祭只是祭祀的方式之一,不是全部,祭祀就是礼拜祖先,而后让祖先降福。
通俗地说,福的本义是祭祀时的供品。《国语·晋语二》韦昭注:“福,胙肉也。”这种称为“福”的祭祀供品酒肉也称为“福物”或“福食”。俗信,用于祭祀的供品是吉祥物,得到供品的人是幸运的,故而,分食供品,既有血缘的“缘分”的意思,也是享受“福分”的象征。
中国古代人们春秋两季都要祭祀土地神,分别称作春社和秋社。唐人王驾的《社日》说:“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对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春社的欢宴一直到桑树柘树的影子越来越长才渐渐散去,喝得醉醺醺的人在家人的搀扶下高高兴兴地回家。社日这一天,乡邻们聚在土地庙集会,各自出资准备酒肉共祭土神。祭祀完毕,人们又在一起欢饮会餐,分享祭品,这种分享福物的习俗一直存于民间。旧时各种祭祀神灵活动中,都有福物往返分享的习俗,祭祀之后,人们抢食供果,叫作“抢福”;将祭祀用的猪羊分割给众人,称作“散福”“分福”。漳州、台湾民间就有“做福”的习俗,《漳州府志》记载,乡间习俗,老百姓仿效春社的做法,大家集资宰猪羊祭祀神祗。祭祀完毕,一起在庙里会餐,然后将祭神时肉分给众人带回家。人们认为,神灵享用后的供品最为吉祥,沾上了神灵的福气,谁吃了谁就有福。各种祭祀后,人们都要在一起大吃大喝一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直至大醉方休,并称这是“享福”,其核心内容就是“福物”中所代表的种种“福”的含义。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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