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雪
它贴近山体,穿过淡烟样升起的水汽,稳健地扇动着双翅,在阴冷的雨丝中,从容地沿着半山腰向南飞行。天光越来越暗,西南方天空上已变成紫红色的乌云,面积越来越大,连我周围空气中飘着的雨星,似乎都变成了紫色的小亮点。这只棕黄色的大鸟贴着山体飞行的动作,在颜色稍重的昏暗的山林背景前,很难辨认出来。
2.家园
我仔细地琢磨起这个外表看似粗陋的家,它和我此前发现的三处雕鹗巢有着共同的特征搭筑在断崖底部可以多少遮风挡雨的岩石下,向下是一段50米到80米不等的陡坡——绝大部分是淌石或淌土的陡坡,人很难攀爬,前下方会有条清澈的小河,过了小河就是足有数十平方公里的平坦的耕田,巢开口的方向没有任何遮挡隐蔽的矮树或是杂草。
3.雨夜
这会儿,我离帐篷只有2米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加快步子向前猛冲。还好,雨停了,帐篷前面的门是拉开的,我飞扑向前,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地“鱼跃”进了帐篷,与此同时,那只成年雕鹗猛地掠过了帐篷的前顶部,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帐篷顶子向下一沉。我暗自庆幸我的脑袋总算躲过了这雷霆一击!
4.邻居
由凶猛的示威到友善的对视,随着这种大乌心情的好转,我对它的语言的意味有了更多的理解。当成年雕鹗短促地“嘎嘎”叫时,那是愤怒的信号,随时可能向我发起攻击;幼乌发出的“叽叽”的叫声,是呼救的信号,此时,我最好远离它,否则成年雕鹗会不顾一切地冲回来;当成年雕鹗与我平静地对视时,它会发出“恨狐——恨狐——“的叫声,那是它心情安详愉快的一种表达,有时我把这当作夜间最美的歌声来欣赏。
5.月夜
接近晚上11点钟时,我看到它从距我100米远的小河下游飞过小河,然后从大约80米高的位置猛地向下滑冲而去,在距地面3米的高度掠过田野,几乎与地面平行地滑行了一段后,斜斜地向下俯冲而去,冲进距我约有250米远的田野的暗影中。我站起来,开始向那个方向猛跑。
6.操练
白天,槐花的香气还只是时有时无,淡淡的,到了黄昏,清凉的晚风一吹,香味儿竟一下子浓起来,到处都是这种令人沉醉的香气。此时的槐花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已经走失了一整天的“老大”。就在昨天傍晚,槐花香正浓的时候,我还曾像往常那样看着它,和另两个小家伙半飞半跳地离开了巢,走出了监视器观察的范围之外……
7.失踪
成年雕鹗失踪的第一个晚上,小雕鹗们明显感觉饿了,“喳喳”地呼叫了整整一个晚上,远远在帐篷里的我都能隐隐约约听得到。第二个晚上,它们依旧“喳喳”地叫着,但从监视器上看,精神明显有些不足,大概是两昼夜没有进食的缘故。第二天下半夜,我困极了,偶尔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老大”又一次从巢中出走了。
8.远走
接近4点钟,大雾把这片山坡完全罩起来了。小家伙也像它的两个兄长一样,伸开翅膀,纵身一跳,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晨雾中。第二天夜间,一直到下半夜也没有看到小雕鹗们回到巢里。望着空空的巢,我渐渐明白,昨天也许是这个雕鹗家庭最后的团聚了。
9.后记
当我真正走进雕鹗的生活,我才发现它们有属于自己的奇异而艰难的世界,那是我们庸常的想象力所无法捕捉和接近的另一种生存。它们藏在夜色里的生活,绝对是夜晚的一份美妙,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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