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科学展望 An Outlook on Science
1.1陆地生态系统在碳中和中的潜力展望
郝天象徐丽于贵瑞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生态系统网络观测与模拟重点实验室)
气候变化是人类正面临的严峻挑战之一[1]。目前,全球变暖趋势仍在持续,我国 是全球气候变化的敏感区。1951?2021年,中国升温速率(0.26°C/10a)高于同期 全球平均水平(0.15°C/10 a)[2]。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已然成为全球共识,《巴黎协定》 提出了把全球平均气温较工业化前水平的升温控制在2°C以内,并努力实现升温在 1.5°C以内的目标,形成了 2020年后全球气候治理总体格局[3]。二氧化碳(C02)是 大气中*重要的温室气体,约占全球人为温室气体净排放总量的3/4,其中以化石燃 料及工业过程C02排放为主,占净排放总量的近2/3[4,5]。美国国家海洋与大气管理 局(NOAA)全球监测实验室(Global Monitoring Laboratory, GML)监测数据①显 示,1959?2022年,夏威夷冒纳罗亚(MamiaLoa)大气基线观测站大气中C02浓度 持续攀升。2021年全球C02平均浓度达到415. 7 ppm?的历史新高;2020?2021年, C02浓度增速高于过去10年的平均年增长率M。国际社会必须在2025年前实现碳达 峰[7],2050年前实现碳中和,才有可能实现《巴黎协定》的气候治理目标(将21世 纪全球平均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2°C以内,并将全球气温上升控制在前工业化时期水 平之上1.5°0以内)《2020年9月22日,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国家主席习近平代 表我国向世界做出庄严承诺:“中国将提高国家自主贡献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 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 和。”[8]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做 出的重大战略决策,是一场广泛而深刻的经济社会系统性变革[9a°]。我国“双碳”行 动具有重大战略意义,是应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 举措,是促进科技进步与绿色转型发展、催生新型生态经济、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宏 观战略。
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定义,碳中和是指化石燃料燃烧、 工业过程、农业及土地利用活动排放等人为活动导致的碳排放量与通过人为措施产生 的生态系统碳吸收量和通过碳捕集、利用与封存(CCUS)等各种技术产生的碳吸收 量之间的平衡[11]。尽管能源活动与工业活动是碳排放的主要来源,能源转型和工业减 排是实现“双碳”目标的关键途径,但在关键性、颠覆性能源技术还没有取得突破之 前,通过人为生态工程建设,巩固和提升生态系统固碳能力,是行之有效、极具规 模、绿色安全、经济合理的技术途径,被认为是实现“双碳”行动的“压舱石”及社 会经济发展的“稳定器”[12]。
根据“全球碳计划”发布的《2022年全球碳预算》报告,2012?2021年,陆地 生态系统每年吸收了约29%的全球人为碳排放量[13]。2010?2020年,我国陆地生态 系统的碳汇?为每年10亿?15亿tC02,约占我国人为碳排放量的13%[14]。从《京 都议定书》(1997年)、《哥本哈根协议》(2009年)到《巴黎协定》(2015年),生态 系统碳保护与增汇都被认为是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途径。
综上所述,陆地生态系统碳汇对实现“双碳”目标、应对气候变化的意义重大。 围绕陆地生态系统碳循环,国内外学者已开展了大量研究,显著提升了对陆地生态系 统碳源汇功能的认识[1517]。但是,由于调査资料、观测手段、碳计量方法与碳循环模 型的局限性,陆地生态系统碳汇功能研究还存在诸多薄弱之处,在陆地生态系统碳收 支、碳储量及其时空格局、固碳增汇技术及其潜力预测等方面仍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精准评估陆地生态系统碳通量与储量及其时空动态特征,揭示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双重 影响下的陆地生态系统碳汇能力变化及其内在机制,构建基于自然生态系统的陆地碳源 汇演变过程与增汇措施,整合分析理论和方法学体系,预测未来陆地生态系统碳汇变化 和各类措施的固碳潜力等,都是未来陆地生态系统碳汇科研工作所面临的重大挑战。
一、陆地生态系统碳循环
在全球范围内,生物过程是地球系统结构与功能的调控者与塑造者。其中,陆地 生态系统无疑是主要的参与者,控制着地球表层系统中大气圈、水圈、土壤圈、岩石 圈和生物圈之间的能量流动和物质循环。
大气中的co2被陆地植物通过光合作用吸收并转化为有机物形态储存在植物中, 形成总初级生产力,其中部分以根系分泌物、植物残体和微生物残体等形式迁移到土壤中。部分光合作用产生的有机碳通过植物自身呼吸作用(自养呼吸,包括地上部呼 吸和根系呼吸)和土壤动物与微生物作用(异养呼吸)以ca形式返回大气;未完全分 解的有机质存留在土壤中,或经过漫长的地质年代形成化石燃料储藏在地下,或在人为 和自然扰动下以ca形式释放到大气。这两条途径共同形成了大气一植物一土壤一大气 的整个陆地生态系统碳循环过程(图1)。从ca吸收和释放过程来看,陆地生态系统碳 汇是指植物通过光合作用吸收大气中的cq,并将其固定在植被和土壤中,从而减少大 气中ca浓度的过程[18];反之,由于人类活动(如土地利用变化、管理措施等)或自 然过程(森林火灾、病虫害等)导致生态系统向大气释放ca的过程则称为碳源。
植物光合作用所形成的有机碳,扣除自养呼吸排放的碳,所剩的这部分有机碳 (即净初级生产力),部分以植被的地上生物量(如叶、枝、干)碳库和地下生物量 (根系)碳库的形式蓄积在植物碳库中,主要是以淀粉、可溶性糖等非结构性碳水化 合物和木质素、纤维素、果胶等结构性碳水化合物等有机碳形态存在;部分被动物和 微生物取食用于新陈代谢,在动物碳库中沿着食物链、食物网流动,*终以co2、排 泄物或动物残体等形式进人大气或土壤;部分以凋落物、根系分泌物等有机物质形态 进人土壤,被土壤动物和微生物分解,未完全分解的残体和分解后形成的含碳有机物 储存在土壤有机碳库中。同时,土壤还可以通过无机碳过程直接吸收大气中的 C02[19,2°]。在土壤高pH、富钙化环境下,存在SOC (土壤有机碳,soil organic car-bon)-C02-HC03_体系;在干旱、半干旱地区碱性、富钙化环境下,则为SOC -C02 - HCO3- - CaC03体系。土壤有机质分解释放C02,水解成HCOr和H+,经过 碳酸氢盐的溶解,沉淀形成碳酸盐,产生的H+以及酸沉降等其他外源H+输人,会 使CaC03溶解;而在干旱、C02分压较小和土壤高pH的情况下,产生的H+被土壤 OH_中和,可促进CaC03的形成。相比于土壤有机碳循环研究,以碳酸盐为主的土 壤无机碳循环的定量研究仍较为薄弱,且对土壤有机碳循环与无机碳循环间的周转机 制的认识也并不清楚。
二、陆地生态系统碳储量与碳汇能力 (-)国际研究进展
陆地生态系统具有巨大的碳库,其碳库增加或减少都可能导致大气ca浓度的显著 变化,进而对全球碳收支平衡产生深刻影响[13]。相比于大气和海洋,陆地生态系统*为 复杂且不确定,主要是由于除了地表存在丰富多样的植被类型外,陆地还包含碳储量巨大 的土壤圈,同时与大气和海洋等其他圈层存在多界面和多种过程的碳交换和碳传输[18]。过 去几十年,国内外学者利用涡度相关通量观测系统、森林/草地资源清査数据、“应对气候 变化的碳收支认证及相关问题”专项调査数据或遥感观测数据等对陆地生态系统固碳速率、 碳繼、碳组分分酿其变化规律开展了大量研究,显著提升了对碳循环的认识[1W7]。
2016年,全球陆地生态系统碳储量为12. 74万亿t C02 (3477. 8 Pg C),其中植 被碳储量(地上部+地下部)为1. 62万亿t C02 (441. 2 Pg C) , 土壤有机碳储量 (土壤厚度范围为0?2 m)为11.13万亿t C02 C3036. 5 Pg C)[21]。全球陆地生态系 统固碳速率为(125±33)亿tC02/a,约占同期人为活动碳排放量的29. 6%,且过去 60年全球陆地生态系统碳汇量逐渐增大,从20世纪60年代的(一7±33)亿tC02/a (弱碳源)增加至21世纪头十年的(70±40)亿t C02/a[22]。
(二)我国陆地生态系统碳储量与碳汇研究
据统计,2004?2014年我国陆地生态系统碳储量为3652. 7亿t,其中植被碳储量 为555. 1亿t,土壤有机碳储量(土壤厚度范围为0?1 m)为3097. 6亿t,以森林和 草地生态系统为主[14]。
中国陆地生态系统碳汇监测研究经历了从基于单个生态站的长期定位研究,到多 站点层次的观测一研究一示范的初步网络化,在中国陆地生态系统碳汇格局研究方面 取得了积极进展。例如,利用不同时期森林清査资料,基于连续生物量换算因子法评 估了我国森林生物量的动态变化,发现我国森林生态系统是个显著的碳汇[23];基于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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