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把不合手的推手,比喻为摔跤,但实际上,传统的摔跤,我们的“中国式摔跤”,同样是讲合手的。
马老讲推手,经常拿摔跤来比喻,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看摔跤。但马老说的摔跤,不是我们在奥运会比赛上看到的摔跤,那个摔跤没有什么看头,马老说的是“中国式摔跤”。
清帝退位以后,一大批曾经在宫廷、军队里供职的摔跤教师流落民间。马老回忆说,那个时候摔跤教师的境遇比太极拳师要惨多了。大清没了,当年大清朝“善扑营”掼跤的老师父们也就流落到民间了。为了谋生,有的老师父干脆拿这个当职业,但比较少,大部分老师父都拉不下这个脸儿。但技艺总要传承下来,于是,这些老师父们也开始教徒弟,这样就培养了一批年轻人。1949年前后,北京的跤场有很多,各个公园都有,特别是朝阳门、西直门、永定门,这些个“门脸”附近有好多跤场,也出了很多摔跤名家,其中就包括马老经常提到的“宝三”宝善林、“沈三”沈友三。
1953年,中国式摔跤被列入国家体育运动竞赛项目,并举行了全国比赛。1956年,国家体委颁布了《中国式摔跤运动员等级制》,1957年颁布了《中国式摔跤规则》。在1959年第一届全国运动会上,中国式摔跤被列为正式比赛项目。但是,一比赛,有了胜负,慢慢地,问题就出来了。因为中国式摔跤,也是根植于中国文化的优秀技击形式,它不是用傻力气,也是用技巧的。用技巧,就需要两个人“合手”。
那时候,马老喜欢看摔跤。除了沈三、宝三,马老印象很深的还有魏老、哑巴、小背头……这些都是当年的称呼,我也没有去考证这些老前辈实际上叫什么名字。马老说这些名家的摔跤,都很漂亮,走起来都很“合”。
但也有出问题的时候。有一年,北海公园举办了一场摔跤比赛,宝三是裁判长,马老当时是个小年轻,是宝三的裁判员。
据马老回忆,那场比赛宝三有四个徒弟参赛,其中一个是北京某电子管厂的摔跤教练,名字大概叫徐茂(音),马老经常看他掼跤,掼跤掼得非常漂亮。那天他的对手是一个年轻人,没有运动服,连袜子都没有,光脚穿一双鞋。这人特有劲儿,把徐茂的小袖一拽,往那里一杵,像铁塔一样不动窝。徐茂这个时候什么招儿也使不出来。
作为裁判员,马老赶紧问裁判长,宝先生,遇见这种情况怎么办呢?宝三先生也是叹口气说,这玩意儿就不能比赛,俩人得合,才能走出“跤”来。这位什么也不会,就有力气,你也不好弄,你也不能打人家吧。
就这样,这一场,徐茂愣是没“开壶”,这人最后得了第二或者第三名。等比赛散了场,这人就坐在那里抽烟袋。马老也好奇,看他没走,就凑过去和他聊天。
马老说,老兄,怎么看不见您的跤绊子啊?
那人一看是裁判员,就说,我就不会摔跤,我看这摔跤不就是较劲吗,我就来了。
马老说,那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他说,我是装卸工,咱有劲儿,200斤的大米,抄起来就走。卸洋面,我能一次弄12袋。马老一听,这是没法弄。那时候洋面44斤一袋,12袋是528斤重。人家扛起来就走,你怎么能弄得过人家?
能扛起500多斤的重量,这在今天看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马老说,旧社会,“脚行”有规矩,不过500斤,没有人抬。一个箱子400多斤,到地儿一猫腰,一抠底就得起来。上楼的时候,上块跳板就得走过去,不可能俩人搭着。
马老出生于河北省枣强县,离衡水近。衡水有火车站,就有以装卸搬运为生的“脚行”。旧社会,选脚行头儿,就看谁有力气,就地取材的话,就要扛铁轨。那个时候的铁轨一根是800斤,你要当头儿,你就得扛起来,没两下子你能镇得住大家吗?
马老回忆,有一年,衡水火车站选脚行头儿。原来那个头头,扛一根铁轨800斤。后来又来了一位,800斤的铁轨,上面再搁一口袋绿豆,绿豆很沉,100多斤。原来那位头儿一看:大爷,您来吧。你行你上!马老说,那个时候真是凭本事吃饭,干什么都得有能耐,所以,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绝活”。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姑父练拳,在姑父家里练“燕子喝水”,都是往下一扑,胸部着地。那时候,我很笨,练得很不像个样子。在一旁做饭的表奶奶忍不住说,这都练的什么呀,你表爷爷他们在世的时候,都是从这个房梁上过去,胸脯子都不能挨着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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