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经曲典 感受大师 厦门中学生优秀作文选》:
直到一片落叶惊醒我午间小憩未醒的精神,直到终于禁不住空气中渐浓的凉意从箱底翻出长袖的衣物,我才恍然,拥挤的城市里狭窄的楼间距遮不住秋风往来的路径,也遮不住那从千年前而来悄然拂上心头的轻愁。
伤春悲秋自古就是在岁月里酝酿的情怀。于是有了“已觉秋窗秋不尽,哪堪风雨助凄凉”,有了“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也有了并不执著于这样的悲悯的刘禹锡,他另辟蹊径,成就了流芳百世的“晴空一鹤排云上”这样带走布满视野的纷纷落叶的佳作。
而在我读过《故都的秋》之后,才知道郁达夫先生是真正懂得秋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说:“虽则渐入中年,又爱上了晚秋,以为秋天正是读读书,写写字的人的最惠节季。”那苦闷的避着白色恐怖的三年,是不算安逸的生活,但因了他钟情的秋而美满。
先生说南国之秋“比起北国的秋来,正像是黄河之与白干,稀饭之与馍馍,鲈鱼之与大蟹,黄犬之与骆驼”。那么,北国之秋,这“真正的秋”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曾以为,只有傲霜的菊花才能在寒风中挺立。
但是先生却描绘了这样一个画面:早起时分,你坐在院子里,天高气爽,阳光从槐叶间漏下,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最好,还要在牵牛花底,教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
原来,秋的诗情画意正遮掩在院中一角的闲适里。
我曾以为,看到枝头的黄叶落下,便是古人所说的一叶知秋。但是先生却指向那一株遥远的槐树。铺得满地都是像花而不是花的落蕊、脚踏上去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扫街的在灰土上留下的道道扫帚的丝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原来,古人所说的一叶知秋的遥想,是在这些痕迹浅浅的深沉的地方。
我曾以为,草木凋零的感伤落寞、瓜果飘香的月圆和美就能概括金秋季节至寒秋时分的景致。但是先生笔下却有道不尽的秋色:灰沉沉的天底下,忽来一阵凉风,便倏地下起雨来。雨过天晴,身着青布单衣的闲人咬着烟管,在雨后的斜桥影里,遇见熟人,用缓慢悠闲的声调,微叹着互答和着秋蝉的啼唱。还有那一种更为凄凉沉静的金风肃杀之感,在郊外的“胡笳互动,牧马悲鸣”中“真真会让你感至极而涕零,思千里兮命驾。” 先生的文字有着中式的凝练婉转,有着西式的绮丽悠长,寓情于景,强烈的也许是在对故人旧事的追怀中那些耐人寻味的纪念早已在心底生根,深切而揪的人心疼。那种既甜蜜又悲哀的念头,在回忆里开花。
所以他不远千里而来,为了这日思夜想的故都之秋。他说:“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踯躅在都市的人们,怎么能理解这样对于秋的眷恋? 他笔下的秋,这样清,这样静,谁又能体会到那来自心灵深处的那份真挚深沉的感情?谁还会拥有“摘一叶秋光润笔,揽满湖月色倾心”的雅致? 诗情也似并刀快,剪得秋光人卷来。放下手中繁琐的事务吧,窗外的天气正好,晴空高爽,日光洋溢,你一定在房间里坐不住,我也不再想写下去了,还是搁下纸笔,去湖边走走,兴许能从微醺的清风中剪来几朵淡雅的小花儿似的画意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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