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被赶出学校后,十二岁的他在车站食堂找了一份工作。第一天,他被老板派到洗刷间去干活,顶替格里什卡,由洗家什的女工——领班弗罗霞给他派活。
弗罗霞一面擦着额上的汗水,一面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好像要估量一下他能干什么活似的,然后挽起从胳膊肘上滑下来的一只袖子,用非常悦耳的、响亮的声音说:“小朋友,你的活不难,就是一清早把这口锅烧开,一天别断了开水。当然,柴也要你自己劈。还有这两个大茶炉,也是你的活。小朋友,活不少,够你出几身汗的。”
他在等弗罗霞派活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宽肩膀、斜眼、四方大脸的堂倌看见了保尔,就问:“这是谁?”
“新来的。”弗罗霞回答。
“哦,新来的。”他说着就把保尔推到两个大茶炉跟前,训道:“这两个大茶炉你得烧好,什么时候要水都得有,可是你看,现在一个已经灭了,另一个也快没火星了。今天先饶了你,要是明天再这样,就叫你吃耳刮子,明白吗?”保尔一句话也没有说,便烧起茶炉来。
保尔的劳动生涯就这样开始了。他手脚不停地忙了一个通宵,累得筋疲力尽。到早晨七点钟,才有一个男孩来接班。他终于可以在劳动一天一夜后下班回家了。
回到家,母亲好像有什么事要关照他一下,可是他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阿尔焦姆哥哥宽大的后背,马上就明白了。保尔有点怕阿尔焦姆,迟疑不决地打开了房门。身材魁梧的阿尔焦姆坐在桌子旁边,背朝着保尔。他扭过头来,看着弟弟,又黑又浓的眉毛下面射出两道严厉的目光。
“啊,撒烟末儿的英雄回来了?好,你可真行!”
保尔预感到,哥哥回家后的这场谈话,对他准没个好。
保尔两眼盯着一块破地板,专心地琢磨着一个冒出来的钉子头。可是阿尔焦姆却从桌旁站起来,到厨房去了。
喝茶的时候,阿尔焦姆平心静气地听了保尔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班上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对保尔说:“好吧,弟弟。过去的事就算了,往后你可得小心,干活别耍花招,该干的都干好;要是再从那儿给撵出来,我就要你的好看,叫你脱一层皮。等你干上一年,我再求人让你到机车库去当学徒,老是给人倒脏水,能有什么出息?还是得学一门手艺,以后妈就再也不用去伺候人了。”
保尔在食堂里辛辛苦苦地干了两年,工钱从八个卢布涨到十个卢布,看到的只有厨房和洗刷间。他干起活来有用不完的力气,不论喜不喜欢他的人都不舍得把他赶走。保尔干的活比谁都多,从不知道疲劳。
每天夜里,当食堂的两个餐室消停下来的时候,堂倌们就聚在厨房下面的储藏室里大赌特赌。保尔非常憎恶他们,认为他们跟那些老板是一路货,都是他的冤家对头,都是帮下流东西。他还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洗家什女工和女招待,要是不肯以几个卢布的代价把自己的肉体出卖给食堂里每个有权有势的人,她们在这里是干不长远的。弗罗霞就是这样被他们赶出食堂的,现在早晨一走进洗刷间,听到女工们的争吵叫骂,他就会产生一种空虚和孤独的感觉。
那是一个星期六,夜间休息的时候,保尔顺着楼梯下厨房去,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保尔回过头,看见堂倌普罗霍尔从上边走下来。保尔连忙躲到楼梯下面。紧接着,又有人从上面轻轻地快步跑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普罗霍尔,你等一下。”
普罗霍尔站住了:“什么事?”
弗罗霞拉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说:“普罗霍尔,中尉给你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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