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生命的绿洲》：
当然，对老师的回忆，石诚记忆中还有一个抹不去的暗影，那就是老师手中的长略过一尺、宽不过二寸的戒尺。戒尺中央规则排列着六七个黄豆大小的空心眼子，一旦学生受罚，一板子打在手心上，立刻就会鼓起数个血泡，让你挨打的手持续火辣辣的疼。石诚的这个体验是在一个夏天中午下水塘游泳后。据说这是家长的重托：放学时老师在学生手心上写上钢笔字，如果下午上学时字没了，说明玩水或游泳了，就得重罚。因为这个戒尺每天上课时放在讲台上，使老师不怒自威。
最美好的回忆还是课外的时光。因为家庭作业很少，孩童们白天常玩“滚铁环～打弹子～拍纸牌～跳绳”等游戏，无忧无虑，其乐融融。晚上则玩兴更浓。晴天的夜晚，在皎洁的月光下，捉迷藏和“斗鸡”等游戏是永远玩不腻的。一遇阴雨天，大家则三三两两到石诚家串门戏耍。
石诚家坐北朝南，三间正屋外加一间小厢房，本不算宽敞，但好像永不知疲倦的石妈妈把家里打理得干净整洁，使这里常年成为村里人聚会的场所。石诚家也因此成为村中的一道风景。石妈妈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人们有事无事地都要到这里来坐坐，甚至石家也是劳动间隙讨点水喝的首选。过了三年自然灾害，日子渐渐好起来以后，石家常有亲戚上门，吃饭时，如有邻里串门．石妈妈也拉人家一道作陪。虽然人们来前来后总要额外增加她一点劳动量和酒菜，但她常常是乐在其中。逢年过节，家中做什么好吃的，石妈妈总不忘叫小诚子送一点给隔壁的堂兄弟姐妹和鳏寡孤独的宗亲长辈。作为情理上的有来有往，石家有事，邻里大叔大哥、大婶大嫂们都闻讯第一时间赶来帮忙。记得石诚家在全村第一家翻盖新房时，全村能帮上忙的男女老幼都来出力或搭个帮手，石家房前屋后都是忙碌的人，劳动号子和欢声笑语交融在一起，就像赶集那般热闹。石诚就是在这样邻里和睦的环境中度过了他温馨美好的童年。
最热闹的场景要算听“大鼓书”，由邻村或本村人家亲戚艺人无偿开讲。一副大鼓及简易鼓架外加一个带有小铃铛的快板就是全部出场道具。什么“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桃园三结义”“穆桂英挂帅”“薛平贵征西”等父辈们耳熟能详的故事，永远都是新鲜的。孩童们自带小凳子半围着说书人坐下或席地而坐，门口和堂屋的角落或坐或站着三三两两的大人。说书者声情并茂、鼓乐齐鸣，听讲者犹如身临其境，如痴如醉，脚冻僵、腿蹲麻了也全然不知。
逢到节假日，除了稍大点的孩子帮助家里做些放牛、捡柴火等轻巧活外，大多孩子随下地劳动的家人在外玩耍。游泳似乎是孩子们的天性。一到夏秋，孩子们都到小河边或池塘里戏水，以至于几乎每年都能听到周边邻村谁谁谁家的孩子溺水身亡的噩耗。尽管如此，孩子们还是乐此不疲。石诚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六年级那年暑假，他和亦满、年生等小伙伴一起放牛到邻村的一个当家塘边，抗不住酷暑的炎热，经不住碧波的诱惑，亦满提议下水凉快凉快，但不到深水区游泳。不知怎么的，一时好奇，石诚想模仿大人们屏住气四肢不动躺在水上不下沉，结果，一不小心竟向深水区滑去，随即沉到水下大口大口地喝水，他茫然无措地在水中乱划。幸亏体力和水性都比他好的亦满奋力把他往岸边拽，最后在年生的协助下被拖上岸。在其他孩子的呼救下，闻讯赶来的大人们迅速将他俯卧在一口倒扣的大锅上，终于，“哇”的一声，石诚肚子里的水全吐出来了，人也苏醒过来。从此以后，石诚看到碧水深潭都心有余悸。
到了冬天，孩童们因衣着单薄大多待在屋内。一部分衣衫褴褛的孩子只能坐在被窝里下象棋或借着从门口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打扑克。逢到寒冷的雨雪天，孩子们穿着鞋底下绑着特制拖板的“拖鞋”，条件稍好些的家庭的孩子穿着鞋底钉钉子、鞋帮子涂桐油的防滑防水的“钉鞋”串门玩耍，即使冻得直跺脚，也乐在其中。至今，石诚还能记得他们小时候用火柴盒涂上图案作扑克，用小石子贴上香烟盒上的纸片，写上“车、马、炮”作棋子，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的棋盘上打牌、下棋的情形，记得儿时的天空有想象不完的花样世界。
闲暇时，父亲还会适时教一些“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及“增广贤文”等国学启蒙知识。这一切都是在细雨润无声中完成的，没有硬性规定哪些诗文必须熟背。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打发富余的时间，闲来无事时，石诚、石亦满等孩童，还分别跟着村里大一点的叔叔、大哥们学习吹笛子、拉二胡、吹口琴，这是当时农村比较流行的三大课外文艺爱好。他们用石诚父亲的木工工具和竹竿、竹筒、竹衣及蛇皮等，就地取材制作笛子和二胡。为此还不远十多里到集镇买些琴弦、松香等给自制的乐器“画龙点睛”。制作乐器和演奏乐器一样其乐无穷。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