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视域下的环境美学研究》：
一、封闭与开放
封闭与开放是建筑空间具有的两种基本形态，自然界中本身也存在着这样的空间形态，如平原、湖海的广袤无垠，盆地、山谷的围合隔绝。建筑空间的形成通常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以建筑、人工构筑物、被加工的自然景物围合构成的内聚型空间，另一种是以建筑或构筑物构成的放射型或发散型空间。建筑形体本身具有张力，可以形成空间场域，其辐射范围和其体量、形态、艺术感染力与环境的关联度等有关。介于二者之间的过渡型空间则称为灰空间。封闭的空间具有沉静、肃穆、庄严的形象，开放的空间具有流动、旷达、宏丽的气度。二者也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以唐长安城为例，它本身相对京畿是一个以城墙为界面的封闭的城市空间，而城内则是一个以里坊为单元、以街衢为视廊的开放系统。里坊本身是一个重复性的以坊墙为界面的内向封闭的居住系统，而坊内又是一个对院落单元而言的开放结构。居于不同的身份，扮演着不同角色，空间所带来的感受大不相同。这其中，开合、动静、虚实的对比、转换与变化，使城市空间充满了张力与魅力。同理，一座寺院或一座宅院，对外而言是一座用院墙和建筑围合的一进进封闭空间，而对内庭每座建筑而言，却是一个完全开放的空间。构成空间界面的墙体或建筑外墙，既是内部院落空间的皮肤，又是外部城市或村落空间的表情。如徽州古村落中，每座民居和祠堂高高的封火山墙围合着以天井为中心的封闭庭院，安全、宁静、温馨，而对外则又担当着街巷、广场街面的职责：开合、动静、内外的空间性格悄然转化。
与封闭的院落空间形成对比，园林空间则崇尚开放的意象，甚至尽可能遮蔽空间边界以取得“漫无边际”的空间效果。如苏州留园在园子的西北两侧有一道云墙在山脊处高下起伏，紧贴云墙又有一条长廊婉转曲折，使园子的边界完全消失在丰富的建筑空间构图中。北京的北海则是以琼华岛为中心的开阔的湖池景区与池东岸一系列相对封闭的主题景区形成了空间上的开合、大小、幽旷、疏密对比。苏州拙政园主体景观集中在中部，布局以水为中心，远香堂北濒荷池，荷池作湖泊形，池中三岛连属，有东海三神山的意趣，岛上各有一亭，中亭名雪香云蔚，与远香堂遥遥相对，东亭称待霜亭，西亭称荷风四面亭。站在远香堂隔岸北望，只见池水荡漾，岛上树木葱郁，一派湖山风光。自远香堂东行，有玲珑馆、嘉实亭、听雨轩、海棠春坞、梧竹幽居等一组各具主题的小院，它们与中部开阔的湖山风光进行着大小、开合的对比，在嘉实亭赏枇杷、在听雨轩听雨打芭蕉、在海棠春坞观西府海棠、在梧竹幽居看风吹竹枝桐叶、在绣绮亭俯视繁花铺地，穿游其中，意趣各不相同。
颐和园中有四种性格迥异的空间相映成趣：以规整的院落空间为特色的东官门园寝区；以开阔的湖山风光为特色的前山前湖景区；以曲折幽闭为特色的后山后湖景区；以谐趣园等园中之园为特色的独立景区。在皇家园林中，听政、居住和日常起居一般都占园林建筑较大比重。为满足清廷驻园期间的各项功能要求，颐和园的东部偏南区域集中建置了政治活动区和生活区，其中“外朝”部分主要有东宫门、仁寿殿，“内寝”部分主要有玉澜堂、乐寿堂、宜芸馆，此外还有附属娱乐和服务设施，如德和园、东八所、奏事房等。这些建筑大多为院落式组合，它们相对独立，各具特色，其中居住部分采用灰砖布瓦，亲切宜人。在整体布局上，宫廷区相对规整严谨，与相隔咫尺的自然山水景区形成反衬与对比，各臻其妙，相映成趣。出仁寿殿入长廊即跨入了前山前湖景区，长廊北侧是绿荫覆盖的万寿山，南面即是碧波荡漾的昆明湖。昆明湖的水景，构成了颐和园景观的精华部分，开阔的湖面220多公顷，占全园面积3/4，一池碧波映着天光云影。以佛香阁为中心的前山建筑群，依山临湖，运用了五条轴线控制了整个建筑群的布局，把散布在前山的所有建筑统一成有机整体。由相对封闭的宫廷区转入空间开敞的前湖区，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空间上的一收一放、一开一合，造成了空间尺度的强烈对比，前者让人感到幽静宁和，后者则使人心旷神怡。后山即万寿山的北坡，山势起伏较大。后湖是万寿山北麓与北宫墙之间的一条河道，清流蜿蜒，时宽时窄，或直或曲。后湖两岸种植着垂柳和应时应节、自开自谢的山花，山坡上掩映于绿荫中的小园林静静地俯视这一曲清波。这个景区的自然环境幽闭多于开朗，故景观亦以清寂为基调。在后湖中端，北官门东西两侧辟有著名的买卖街，为后湖的重要景观。园林布局中利用空间手法所营造的开阔与幽闭的氛围与景象在前山和后山的景观塑造上巧妙地显示出来：前山建筑密集，烟波浩渺；后山绿荫蓊郁，溪水蜿蜒。前山视野开阔，画面完整；后山则岗阜逶迤，步移景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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