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学习与学习动机》:
说到母语习得,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婴儿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习得了母语,而这个过程一直都很神秘也很神奇。母语习得总是让人惊叹不已。无论任何一门母语,其中都涉及成千上万的词汇以及复杂变化的句式,而婴儿能在短短的两年间仅依靠与父母或保姆的交流便能习得一门语言,并能运用该语言进行有效交流,这不得不让人惊叹。母语习得和外语学习确有不同。
著名语言学家克拉申(Krashen)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了“学习”和“习得”的区别,认为习得是在自然环境中掌握一门语言,而学习是在课堂环境指导下完成。母语习得更多是依靠大脑对语言的自然感知和理解,习得的语言内容很难依据类别划分,也无法区分输入或输出的界限。而学习除了对语言的感知和理解外,更多的是生硬的记忆和重复。在学习中,输入和输出被分解,语言内容也有详细的区分界线。通常,语言学习需要耗费很多年才能够完成。
虽然母语习得的详细过程我们不得而知,但研究已发现,母语习得也需要经过学习的过程。婴儿习得母语是通过观察、学习、模仿、尝试、犯错、再尝试、再犯错直至确认学习正确为止(Fletcher & Garman,1986)。学习的过程和习得过程大致相同,只不过学习者能有意识地感知整个学习过程的发生(即有很强的元意识),而婴儿在整个习得过程中,似乎并不是完全有意识地去学习语言,因而只能称这个过程为习得过程。此外,婴儿的习得环境相对简单。语言输出获得的反馈也比较单一。整个习得过程几乎是一对一地完成,也就是说,主要从父母或保姆的反馈中确认习得的正确性,从而习得语言。
对于母语的快速习得,乔姆斯基(Chomsky)的“天赋说”做出了解释。“天赋说”认为语言习得是人类的本能,婴儿天生就有语言习得机制,即人类语言共有的语言原则和尚未定值的语言参数。人类语言的共有语言原则给予婴儿基本的语言本能,基于这些语言原则,婴儿对实际接触的语言不断进行假设一验证,以此给这种语言赋予参数、定值,从而发现并形成母语规则系统。“天赋说”提到的天生具有的语言习得机制被称作LAD(Language Acquisition Device)。这个机制既能帮助婴儿习得母语,也有助于后天语言学习。语言习得机制包括语言的普遍特征、假设机制和评价程序(胡壮麟,2020)。语言的普遍特征指人类所有语言具有的相似语法关系和语法范畴知识,这些知识是所有人类语言的普遍特征,适用于所有语言。在婴儿没有确定母语类型之前,婴儿的大脑对所有语言都具有敏感性。假设机制指婴儿在语言环境中寻找规律性,并依此提出假设和猜想,语言习得机制会基于这些假设和猜想概括出一些正确的语言事实,并进行实验实施。婴儿针对从外界获得的语言信息提出母语特征假设,基于假设,婴儿会在实际语言环境中反复验证这些假设的真实性,直到确认假设真实有效为止。而评价体系在此过程中会做出评估和评价。应该注意的是,“天赋说”中的语言习得机制不仅包括天生具有的人类语言共有原则(即普遍特征),也包括天生提出假设的能力机制和评价监控能力。也就是说.这三种能力都是天生的,而不仅仅只有天生的语言能力。
对一岁以内婴儿的语音研究证实了“天赋说”的语言习得机制假设。婴儿出生后很快就具备语音识别能力,并能对语言进行归类(Clark,2009)。遗传学和生物学的观点也认为语言能力应该是天生的能力。依据遗传学的观点,先天的生理特征(比如听觉器官、大脑的言语中枢或者父母优秀的基因)决定了语言习得的发展,后天环境仅仅是刺激和激发了这些机能而已。由此可以说,每个婴儿的语言习得机制质量可能各有不同。生理器官的发育程度、父母基因的优秀程度都有可能使天生的语言习得机制有质量的差异。20世纪60年代对语言缺陷家族史的被试所做的研究发现语言缺陷有遗传性(桂诗春,2011)。生物学也认为胎儿的先天条件决定了语言能力的发展。这些先天条件就包括母体的健康状况、胎儿在母体中的状态、胎儿吸收营养的程度以及胎儿细胞的成熟度等(Clark,2009)。从胚胎的形成开始,母体内外环境就开始决定性地影响胎儿语言习得机制的发育和成熟。
“天赋说”强调语言习得的天生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婴儿在短时间内习得语言的能力。但胎儿出生后,一旦开始接触生存环境就难免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比如父母的语言刺激、食物的刺激、视觉的刺激等。这些都是“天赋说”不能解释的。当婴儿确定母语特征后,他们便开始观察、学习、模仿、验证母语表达特征。面对比胎盘环境更复杂的生活环境,婴儿如何排除干扰并选择有效语言信息进行学习确实是个神奇的过程。
不可否认的是,婴儿经历了观察和内隐学习模仿的过程,之后,他们就开始与父母或保姆开始语言互动,并开始语言假设的验证过程。母语习得研究发现,婴儿在母语习得时已能运用合作原则,他们甚至能因为交流带来愉悦(Clark,2009)。婴儿在捕捉和感受语言信息时,整个身体的感官都处于兴奋状态。他们会观察到母亲的微笑表示肯定,皱眉表示否定。表情与语言反馈的关联会加快学习的速度。同时,婴儿也会学习这些表情,并用这些表情吸引家人的注意。因此应该说,婴儿的语言习得过程也体现了人类的社会活动特征,这种特征也是天生的。通过互动识别合作的可能性或者无法合作带来的危险,从而确定是继续合作还是逃离。
人们认为,婴儿与环境的互动关系可用行为主义的“刺激-反应”模式以及新行为主义心理学创始人斯金纳的“操作性条件反射”理论进行解释。语言习得中的语言刺激会让婴儿做出反应。当反应获得正向奖励(比如母亲的微笑或夸奖)时,婴儿会再次做出反应,寻求更多的正向刺激。依据行为主义理论,母语习得既是一个“刺激一反应”的过程,也是一个反复寻求刺激和反应的过程。婴儿在刺激-反应-获得评价-寻求刺激一再被评价的重复过程中习得语言。这个过程循环反复。积极正向的评价在此过程中起到推动作用,促使婴儿不断尝试使用语言,期望获得更多的正向评价。当然,激发语言的刺激并不是任何形式都可行。互动语言习得观提出,最适合语言发展的刺激应符合以下条件:语速慢、音调高、语调丰富、句子结构简单、频繁地重复和解释、词汇符合年龄要求、语言与谈话环境相关(胡壮麟,2020)。也就是说,并不是母亲做出的所有反馈都是有效的。母亲对婴儿的语言反应做出反馈时应该使用慢速语调,且音调不能太高,语调也要优美,反馈的语言要简单易懂,重复使用词汇的反馈会让婴儿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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