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工艺百年回顾
引言 工艺百年界说
回顾中国工艺百年,既是于宏大的历史脉络中观照工艺的发展,也是将工艺作为一个窗口来了解百年中国的变迁。因为工艺不是一个孤立的系统,作为一个民族的造物文化,它从漫长的历史中积淀传承而来,也在数千年未有的转型变局中演进发展,并由此体现了古老的中华民族在文明变迁中最普遍、最广泛的创造力的演进历程。
(一)何谓“工艺”?
从词源看,我国古代文献以“工”指代工匠、技巧及相关官吏、职事,由“艺”的“种植”本义进一步引申出技艺、限度之义,“工”“艺”复合连用指手工造物的技艺。根本原因在于,古代社会手工造物是最主要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力发展,生产工具及生产方式变化,机械工业与手工业分野,手工业与手工艺的差异也有所深化。因此,从当前“工艺”的词义看,《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将原材料或半成品加工成产品的工作、方法、技术等”。即“工艺”既是手工业的工艺、手工艺的工艺,也是机器工业的工艺,具有手工生产的技术方法、手工创作的技艺技巧、机械化生产的加工技术等三重内涵。因而在不同时期、不同语境的“工艺”的词用上,存在不同的所指。值得指出的是,在机械与手工的分野之初及意义联系上仍存在一定的共通性,正如“艺术与手工艺运动”肇始于发生工业革命的英国并被视为现代设计的开端,以精工制造闻名的德国、日本等往往建立了现代化生产工艺与民族手工艺传统的深层联系,我国近现代历史上从洋务学堂中附设工艺科到兴办独立的工艺学堂、兴办各类工艺讲习所,在引进和广泛传播西方现代工艺技术的同时,工艺教学中图画、手工等课程开始成为面向民众的教育课程”.正是在引进发展机械工艺教学的过程中同步促进了图画、手工等现代专业体系中国民性的艺术教育的发展。在此后的发展中,由于机械工艺与手工工艺分野日趋清晰明确,手工的工艺在“工艺美术”“传统工艺”“手工艺”等范畴应用中被提及和使用。因此,回顾中国工艺百年,在于全面认识社会转型变迁中“工艺”积淀的多重内涵,并具体以手工的工艺为核心,把握其兼容应用与审美、物质生产与情感表达,以及关联经济和文化、科技和艺术的内涵与属性。因而要做的不只是学理上的辨析,更在于认识社会历史对工艺的生成与塑造作用,理解历史演进中社会群体认知与实践的构成,从而深入把握工艺生成存续的基础、发展演进的规律及其与社会历史的内在联系。
(二)何为“百年”?
自1840年鸦片战争中国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化,迄今已180多年;自1919年“五四运动”中国突破数千年传统文化格局,学习吸收西方文化所长,并重新认识民族优秀传统,迄今已一百余年。应该说,回溯中国工艺百年的发展历程,以“百年”作为时间范围,有鉴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学界提出的“中国20世纪文学”范畴以及社会学科展开的以20世纪中国为时空背景的学术史研究,旨在以贯通的学术视野重新认识和把握社会发展进程中文化历史和现实,从整体意义上阐释研究对象的发展进程、源流和意义,以期形成不同于近代、现代、当代等具体时段分期下的研究成果。同时,也在于使时间范围更具延展性,即泛指的“百年”不似“20世纪”界限分明,上可追溯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系列有深刻影响的事件因素,以及20世纪前十年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一系列重要变革,下可达21世纪二十年间,中国社会从工业化向后工业化、信息化发展中的改变。具体包括清末至民国初期、“五四运动”前后到20世纪30年代、延安时期、新中国成立之初的过渡时期到70年代末、改革开放到市场经济全面建设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分期阶段。由此进一步研究古代中国向现代中国转型的一百年间,在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急剧转型乃至进入信息文明阶段数字化、人工智能等引发新变革的过程里,在社会政治经济现代化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工艺作为造物实践,所经历的物质、技术、审美的变迁,所具有的内涵、价值、实践方式的演进变化,所经受的古与今、中与西、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精神追求与商业消费等碰撞冲突与交流交融,及其如何承载和实现民族的文化创造力,如何在历经磨难、崛起复兴的民族现代化进程中受到深刻改写并发挥持续的建构作用。
(三)百年变迁包含哪些工艺命题?
这一百余年的变迁,是中华民族从救亡、革命到建设发展的现代性进程,也是从古代中国向现代中国、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型的历史过程。由此可以看出,宏观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领域均发生了重大改变,微观人生的思想意识、生活方式也产生了深刻变化,手工之工艺作为积淀深厚的传统造物方式以及人最本质创造力的实现,在社会、人生持续深入的变革中不断遭遇冲击,也不断被重新发现,并在存续演进中不断作用和影响着社会的发展和普通人的生活。
概括来看,百年变迁主要包含以下工艺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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