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丑喃喃自语地说:“城里的灯总给人热闹的感觉,但河边的灯却是安静的,有了它们,城市的夜平衡自在许多。”
高书意忍不住微微笑,稍带忧伤:“要是不看你,单听你这些话,还以为是个女的,这样细腻,接近多愁善感了。”
丁丑也笑:“偏见,单单女的可以细腻?再说,也不算什么细腻,我只不过喜欢整理日子里一些感觉。”
高书意声音有些飘:“你是}董得日子的人,日子满满的,不像我,成片成片的空白,要不就像漏风的球,没形没状的。”
高书意记得,第一次来望江茶座,丁丑就总看那些灯。当时,高书意让他入神地静着,自己则久久看着他,有说不清的怪异感觉。她从未见一个男人有这种表情,有一瞬间,她想起吟风弄月的诗人,但很快否定了,他不像诗人那样文绉绉,也不弄什么哲思的表情,他就是看,单纯得像她小时候趴在路边看一朵花。她甚至想,这个男人如果不是生活在真空便是极会装。
高书意问:“那些灯那么好看?”
“不是好看,是美,算是城市里的风景了。”丁丑很认真。
“比我好看多了吧,让你这样扭着身,用后脑勺对我。”高书意语气里带着一些挑衅,她好歹是个美女。
丁丑笑笑:“两者没有可比性。”
“好吧,说说怎么个美法。”高书意也认真了。
“是种感觉,安然、自在,河上湿润的风吹着,人舒服,灯也像在微笑。”
高书意张大嘴巴,她第一次从男人口中听到这种话,要是他在男人面前说这话,定会被看不起,连她的口吻也忍不住带了嘲笑:“想不到你这么懂气氛,诗情满满哪。”言下之意,她想不到一个摆烧烤摊的有这样的心思。
不知丁丑是不是听出了这种言下之意,他说:“你们逛咖啡馆,在精美的灯光下听钢琴曲,小口小口喝咖啡,不是喝一种气氛?不过那气氛是制造出来的,你们喝着咖啡,想着这是咖啡馆,得有什么样的感觉,于是,就像真的感觉到什么了,连你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觉得舒服。”
丁丑的目光凌厉了。他居然有这样的目光,高书意张口结舌,这些话让她坐立不安,但她辩着:“谬论,我们是怎么样的感觉我们知道。”她不再细想他的话,连喝两杯茶,像能把他的话冲淡。
丁丑沏茶,安静无比。
高书意突然想,他刚才老说“你们”,指的是什么?他把她当哪种人?她想质问他,但猛地想起自己也一直说“我们”,是因为顺着他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高书意嘴巴呆成空洞的圆,半天后,她说:“好吧,一起看灯。”
现在,高书意又说:“一起看灯。”说完,她就意识到这话和第一次来望江茶座说的一模一样。就是那一次,她对丁丑提到丈夫,告诉他自己的丈夫没了,说得风轻云淡的。
高书意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收回来,又抱紧胳膊,刚才,她把手放在那里,丁丑目光刚好触碰到的地方,想干什么?她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希望过他的手安慰地拍拍它,甚至握住……高书意甩甩头,她没资格这样的,她该得到的是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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