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平与背景
与命运抗争的一生
众所周知,弗洛伊德曾公开将自己与哥白尼、达尔文相提并论。在他看来,人类受到了三个伟大真理的挑战,每一个真理都能导致人的“自我”观念发生革命性变革:首先是哥白尼的革命,它把地球从天国的中心替换下来,并且因而证明这个永恒的前提是错误的。随之而来的革命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这一理论直接反对我们相信有造物主,并把我们牢牢地固定在同一个动物生命的连续体上。最后,精神分析认为,我们的行为、动机和情感的最深刻根源是非理性,而且主要是无意识的;因此,我们所珍视的意志自由是空想的。弗洛伊德不仅把精神分析看作人类自我认识发展的第三次革命,而且乐意将自己当作与一个充满敌意的世界孤军奋战的斗士。显然,“精神分析的伟大成就,同样还有它的缺陷,都表明了创立者的个性特征。因此,精神分析的起源无疑应该到弗洛伊德的个性中去寻找”(弗洛姆语)。
生命不息,求索不止
1856年5月6日,弗洛伊德出生在摩拉维亚的小城镇弗莱堡(现为捷克的普莱波)一个商人家庭,父母都是犹太人。他原先的名字是西吉斯蒙德(Sigismund),再加上一个犹太字所罗门(Solomon),但是17岁那年,他把第一个字改为西格蒙德(Sigmund)。弗洛伊德4岁时全家迁居维也纳。此后,他在维也纳一直生活了将近80年。
弗洛伊德天资聪颖。在中学期间,他在班上连续7年名列前茅,并享受到一些特别优待,几乎所有课程都免试通过。“那时候,家里生活非常拮据,但父亲对我选择职业一事,始终主张由我自己去决定。”就在中学毕业离校前夕,他因在一堂大课上听了一位教授朗诵歌德描写大自然的优美散文而决定攻读医学专业。这样,在一个犹太慈善机构的资助下,他于1873年(那年他17岁)进入维也纳大学医学院学习。
下面,为了叙述的集中和方便,我们把弗洛伊德从上大学到逝世的生平与著作划分为5个时期,即科学准备、揭示神经症、自我分析、本我心理学和自我心理学这5个时期。
科学准备时期(1873—1886)
在大学的头几年,弗洛伊德求知心切,曾同时涉足多门学科,但他发现由于天赋中的某些特性和局限,使他难以在其中大部分领域有所作为。后来他终于在布吕克(Ernst Wilhelm Von Brücke, 1819—1892)的生理学实验室里找到了归宿,得到了满足。布吕克是一个在科学研究方面无懈可击的人物,他的人格对弗洛伊德这位年轻的学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弗洛伊德的科学抱负就是模仿他而形成的,弗洛伊德称他为“我所遇到的最伟大的权威”,“我所敬慕并引为楷模的师友”。布吕克把一个神经系统组织学方面的问题——一种最低级鱼类的脊髓——交给他研究,他证明了低级动物的脊髓神经节细胞与高级动物的同一性。从1876年至1882年间,除了几次短暂的停歇,弗洛伊德一直在生理学实验室工作。“我对医学的各个领域,除了精神病学以外,一概不感兴趣。由于自己放松了医学方面的研究工作,所以直到1881年,我才得到了多少有点来迟的医学博士学位。”
1882年对弗洛伊德来说是个转折点。一方面是因为他爱上了他妹妹的女友玛莎·伯奈斯(Matha Bernays, 1861—1950)。伯奈斯比弗洛伊德小5岁,出生于汉堡一个颇有名望的犹太家庭,那时正住在维也纳。同年6月,他们订婚,1886年9月结婚。在四年零三个月的漫长恋爱期间,他们整整分离了三年。弗洛伊德只好“疯狂地”——借用著名精神分析家方迪(S. Fanti)的用语——给未婚妻写情书,他总共给她写了900多封情书,他把她形容成“一位嘴唇能降下玫瑰和珍珠的公主”。弗洛伊德是一个狂热、多情,并且非常嫉妒的情人。
1882年成为转折点的另一方面原因,是他听从导师布吕克的劝告,离开生理学实验室,来到维也纳总医院当了一名临床实习医师。不久,他又升任住院医师,在各个科室工作,并有半年多时间师从著名精神病学家梅涅特(Theodor Meynert, 1833—1892)。在院实习期间,他发现古柯碱具有麻醉的特性,并发表过一些有关古柯碱的综合性研究成果。
1885年春,弗洛伊德升任为神经病理学讲师。不久,由布吕克热心推荐,他被授予一笔奖学金,去巴黎师从著名精神病学大师沙可(Jean Martin Charcot, 1825—1893)。在巴黎学习的四个半月,成了弗洛伊德一生事业的一个重大转折点。沙可致力于癔症研究,促使他也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这对他把兴趣从躯体方面转到心理方面,具有重要的意义。
1886年春,弗洛伊德以精神病学家的身份私人开业行医,并在同年9月结婚。他的婚姻十分美满,共有六个孩子,三儿三女,最小的女儿安娜·弗洛伊德(Anna Freud)后来也成了一位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
揭示神经症的时期(1886—1895)
这一时期从弗洛伊德开始私人行医算起,到《癔症研究》问世(1895年)为止。当弗洛伊德还在布吕克的生理实验室工作时,就结识了布洛伊尔(Josef Breuer, 1842—1925)博士。“他是维也纳最受尊敬的家庭医生之一,过去也搞过科研,写过几本呼吸心理学和平衡器官方面的价值恒久的著作。他才智过人,年长我14岁。我们俩没过多久便成了密友,在我生活窘迫之时,他总是给我以友情和帮助。我们在科学上渐渐有了共同的兴趣。我俩相交,得益者当然是我。”早在1882年,布洛伊尔就告诉弗洛伊德,有位叫安娜·欧(Anna O. )的病人,曾受益于他使用的在催眠中恢复痛苦记忆的“宣泄”疗法。“布洛伊尔多次给我介绍该病历的某些细节,我觉得对于认识神经症,他的方法比以前所有的观察方法都管用。我决定一到巴黎,就把这些发现告诉沙可,可是,没想到这位权威人物对我的介绍并不感兴趣。”弗洛伊德也尝试对癔症病人施用催眠疗法,效果并不令人满意。因此,他于1889年前往法国南锡,向一位有名的催眠专家伯恩海姆(H. Bernheim)求教。那时,弗洛伊德正在采用布洛伊尔的宣泄法。1892年,他发现在被遗忘的痛苦记忆中占据主要地位的是那些不能接受的愿望,于是形成了“压抑”的概念。然后他请布洛伊尔一起合作,并于1895年共同出版了《癔症研究》。这是一部划时代的著作:一方面,它孕育了后来正式提出的“元心理学”理论蓝图,突出了精神过程的动力的和经济的因素;另一方面,尽管该书的那套理论差不多就是对观察的直接描述,但它强调了情感生活的意义,强调区别潜意识的精神行为和意识的精神行为的重要性。此外,在弗洛伊德给该书提供的一些病历中,性的因素都起了一定的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弗洛伊德在1895年还写了《科学心理学设计》(以下简称《设计》)的草稿,从中他构想一种“属于神经学家的心理学”,即一种以神经学理论的形式为根据的,或与神经学理论同构的精神理论。他在1895年10月2日给他的柏林朋友、五官科专家、著名生物学家弗利斯(Wilhelm Fliess, 1858—1928)的信中兴奋地写道:“……一切事情似乎都配合无间,齿轮啮合,给人的印象是,好像一部机器就会自动运转了。神经元的三个系统、量的自由和约束、原发性和继发性过程、神经系统的主要和谐和倾向、注意和防御的两个生物学原则、质的指征、现实与思想、精神性欲状态、压抑的决定作用,以及最后,作为知觉功能的意识的决定因素——这一切都配合无间而且将继续地配合下去……”但弗洛伊德苦思冥想的构想似乎是昙花一现,到11月8日他在信中自称已无力解决这一复杂的精神能量问题,便将此稿搁置。他一直没有发表并很少再提及《设计》,甚至还企图焚毁它。但弗洛伊德从中所构想的神经学模式则一直贯穿他研究的始终。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