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未来一种期待:当创业成为本能》:
(2)
我上小学之后没多久,父亲便辞去了教师的工作,下海经商。
这个选择放在今天来看,再平常不过了,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自己喜欢的路而已。但放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在当时社会主流的价值观里,教师是辛勤的园丁,是灵魂的工程师,是非常崇高、受人尊敬的职业。而商人,在改革开放没多久的那个年代,不仅风险极大,而且还饱受争议。两者放在一起,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当老师。
而且,当时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都依靠父亲的工资来维系。一旦下海经商,成则成矣,如果稍有闪失,可能全家人都要朝不保夕了,所以可以想象,当时父亲的这个决定,到底经历了多少挣扎和犹豫,冒着多大的风险。但其实他的初衷,也不过是想让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而已。
直到自己创业了,我才渐渐能够体会到父亲当时的果决和勇气。每当我畏惧选择和前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当年的父亲,他的抉择给了我莫大的鼓舞和力量。
甚至我后来走上创业这条路,也与父亲对我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
父亲抉择背后的艰难与痛苦,不是当时只有几岁的我可以理解的。那时我的唯一感受就是: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陪伴我与弟弟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仿佛渐渐地从这个家庭中抽离了出去,游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外。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有些埋怨父亲。
在辞去教师职务后,他在我们所在的城市里开了一家娱乐城。
经历了长时间以来单一保守的文化压迫,人们的“娱乐精神”开始得到了释放。在那个年代,内地的文化和娱乐进入了一个快速的发展期,就如同一颗种子,深埋在神州大地上,迅猛地生根发芽,转瞬间就枝繁叶茂起来。其速度之快、蓬勃之盛,让人惊叹。来自香港地区和欧美国家的电影,来自港澳台的音乐,和来自发达国家的卡拉OK、歌厅舞厅等娱乐项目,似乎在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父亲是我们这边首批抓住时代的浪潮、开办娱乐城的人。直至今日,我在佩服父亲抉择的勇气之余,也深深地叹服父亲独到的眼光,他看准了那个年代的方向,他抓住了那个年代人们的需求。所以毫无意外,娱乐城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与之相应的是,父亲陪伴我们的时间也一天少似一天。他的全部精力几乎都投入娱乐城的生意之中。我与弟弟再也看不到父亲一脸严肃地考问我们学业的情景,父亲也再没有带着我与弟弟一起习武练拳。每天我们上学之前,父亲已经出门;晚上等父亲应酬归来,我与弟弟早已经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渐渐地,我在家里见到父亲的次数,甚至还不如娱乐城的客人见他的次数多;而父亲陪伴我们的时间,甚至比醉倒的时间还要少。
从前有父亲在身边管着,我的调皮还算有个限度。如今基本没有了父亲的管教和督促,我如脱缰野马,胜似人海蛟龙。因为那段时间对父亲的不理解,又加上少年的叛逆,我的调皮越来越肆无忌惮,无所约束。老师们对我十分无奈却又管束不住,所以我越来越无法无天。
其实我当时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心理。我希望我的调皮,能够吸引父亲的注意,希望他能够狠狠地责罚我一顿。所以父亲越是忙碌,见面的时间越少,我便越发顽劣。用母亲的话说,当时的我,甚至恨不能将天捅破个窟窿。
我多想真的能把天捅个窟窿啊,然后让父亲放下手中的工作回来为我们修补。虽然文静内敛的弟弟没有说,但他对父亲的思念,一点都不比我少。
有意思的是,虽然我越来越淘气,成绩却越来越好,丝毫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我依然顽皮捣蛋,搅得学校天翻地覆,惹得老师火冒三丈。但每次考试,我的成绩都名列前茅,让所有老师惊叹。
但如此名列前茅的成绩,只换来了父亲偶尔的表扬与赞赏,却没有换来父亲的陪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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