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
1.
“不好意思,您的条件可能不符合公司的要求……”
那是我参加的第三十六场面试,人力资源部门经理直接拒绝了我。同样,那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家没有让我等待回复,活在侥幸里的公司。
我跟她道了声谢,便悻悻地离去了。
三月的厦门阴雨绵绵,我走在路上,像是一只落魄的流浪犬。细雨渐渐淋湿了我的头发,仿佛被溺在深海里,水草一般的失落感死死地紧勒着我的脖子,令人感到深深的窒息。
从没有过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我行走在万家灯火的夜晚,却无家可归。
曾经,我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很傻很天真,以为生活就像电视剧,而自己就是那个开挂的主角。原以为毕业后就能顺风顺水,迎娶美娇妻,走上人生巅峰……
但没想到,迎接我的是暗无天日的深渊。
现实就仿佛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过来,然后当头棒喝道:“醒醒吧,年轻人!”
刚走出象牙塔的我,被社会上了一课,教会我认清现实和幻想的边界在哪里。
在厦门的那半个月里,我的生活是茫然与盲目的。每天一大早从青旅出发,按照邮箱的面试邀约,前往岛上的各个角落。但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注定竹篮打水。
在面试期间,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跟我一样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的毕业生;也遇到过一些骗子,怂恿我缴纳保证金……更令人惊心动魄的是,我还遇到过一个貌似搞传销的团队,一入门就上缴交手机。所幸我察觉到不妙,以上厕所为由,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从楼道逃走了。
走在回青旅的路上,静静地看着这个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突然间感觉很孤独。“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一个人的生活,仿佛走到哪儿,都像在流浪。
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
2.
回到青旅后,朋友L微信说:“来深圳吧,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或许是为了逃避,也或者单纯是因为信任。当夜,我毫不犹豫地买了第二天从厦门北前往深圳的动车,在付完款的那一刹那,我整个人如释重负。近半个月的挫败感,让我几度开始怀疑人生。而朋友L的帮助,就像是迷航的轮船,突然发现了被大雾笼罩的灯塔。
朋友L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在来到深圳的那段时间里,她帮我找房子,帮我修改简历,教我如何面试,如何与人沟通,如何认清自己,如何对生活妥协。
有一次,她很认真地对我说:“先谋生,再求梦。”
而我更像是一个睡不醒的人,徘徊在现实与理想的边缘,这种不被人理解的孤独感,最后累积成了抑郁,让我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生活仿佛被人推着走,我不知道未来会给我什么,甚至曾想过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了。朋友L有空的时候,就会找我聊天,时不时调侃我脑子太轴。
南方的春天阴雨绵绵,似乎太阳也在流浪。由于住的是廉价房子,屋顶年久失修,也开始漏水了,每天“滴滴答答”,地板似乎永远也干不了。在那种潮湿的环境下,我的身体开始不适了,没过几天,嗓子就哑了。湿润的南风吹得我整日恍恍惚惚。我也无暇打理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丧失了节奏感,变得乱糟糟一团。
直到有一天,我快扛不住了,便跟经理请病假。他看着我,说道:“现在正在赶项目,时间很紧,这个时候请假,你不是给我添乱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情不愿地在假条上签了字。
我打完点滴后,意识有些清醒了,回到家立马吃药,然后闷头躺进了被窝。但脑海里依然回荡着经理的话,渐渐明白了这世上压根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
在那一刻,那种孤独是最深邃,也是最绝望的。
第二天,阴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看着街道的喧嚣,我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然还是车水马龙,不会因你的哭泣而减弱分毫。人这一生,总有那么一段黑暗的时候,同样那也是认清你自己最好的时候。
3.
得知我生病后,L提着一袋水果来看我,见我房间里一片凌乱,便对我说:“你看你,作息紊乱,三餐不规律,生活乱七八糟,哪有变好的可能呀。”
话一说完,她就开始帮我扫干净地板上的积水,将一些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我跑到邻居那借了一些工具,将屋顶的缝隙补好。
俩人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房间打理得整整齐齐。
随后,见我屋子里太过单调,她便跑到附近的花卉店买了两盆吊兰。一盆放在窗边,另一盆放在书桌上。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我突然感觉生活充满了生气,仿佛重新开始了一样。
L说:“一个人生活很随意,但也容易过得将就,马虎了事。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又怎么能照顾好爱人和家人?其实,即便是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不是有一句话吗?一个人要活得像一支队伍,没有队伍你怎么跟生活宣战?先让自己成为一支队伍吧。”
这句话仿佛裂缝里透出的那道光照亮了我的前路。在L的帮助下,我努力朝着光照过来的方向爬去,凌乱的生活也慢慢变得井井有条了。当再次遇到问题时,我没有再逃避,而是主动去寻找解决的方法。
学会解决问题,是一个人好的开始。
当“无人问我粥可温”时,我不再自怨自艾,而是主动为自己做一顿热腾腾的米饭;当“无人与我立黄昏”时,我也不再感到孤独,而是用阅读与写作来充实内心;当感到生活很苦的时候,我给自己买喜欢的零食多爱自己一点;当工作遇到压力的时候,我会调整好工作和生活的时间,让自己偶尔放个小假放松下,我感受到了一个人生活的幸福感……
在这有且仅有一次的人生里,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即使一个人的时候也别过将就的生活。生活需要讲究,而每一份讲究都是从认真对待开始。正如《一个人住第5年》所说的那样,即使是一个人,也要认真下厨做饭。到了睡觉的时候,还会温柔地对自己说一声“晚安”。
一个人的生活,其实没有想象的那样孤独与凄凉。
4.
重要的不是如何过一个人的生活,而是学会如何在孤独中成长。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你人生中最好的升值期,因为你没有了依赖,需要学会的东西有很多。
家里的电灯坏了、马桶堵了、没电了、没网了、停水了等等问题,你要学会自己解决,既节省了上门维修的费用,又提升了各项生活技能;饿了也不要轻易点外卖,因为不营养,也不卫生。你要学会下厨犒劳自己,不仅能提高生活质量,还能让你收获到满满的成就感。
天气转凉,要提醒自己添衣服,心情不好了,也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不要放弃继续学习的脚步,因为没有任何一份工作是稳定的。在业余时间里,你要学会另一种新的技能武装自己,只有具备了应对职场危机的能力,才能拥有一份从容淡定。
当你学会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后,就仿佛拥有了无数个不同的自己,仿佛拥有了三头六臂。你也不会再次因为困窘而低三下四地求人,因为没有经验被公司无情的淘汰。
那时候,你会感觉自己有了底气,似乎成了一支军队,不犹豫,不退缩,不徘徊,走得气势恢宏,浩浩荡荡,无所畏惧,所向披靡。总有那么一天,你一个人也能拥有一支千军万马的勇气,去抵挡这复杂世界的刻意刁难。当你熬过所有的黑暗,天亮之后,你就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闪亮的那颗太阳。那时候的你,将更加自信,更加闪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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