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吵不相识
九月的第一天是启风学校的开学典礼。
她是第一个在国旗下发言的。
她脸上挂着模式化的笑容，语速虽快，嗓音却温软舒服。十分钟后，她礼貌地鞠了一躬，伴随着掌声，一溜小跑站到了班级队伍末尾。
各个班级分为两队并排站着，男生一队，女生一队。
不少视线好奇地追随着她轻巧的脚步，看着她后脑勺上扎得很高的马尾在燥热的空气中骄傲地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
哦，是原来市三中的第一名戚长璇。
后排不少人在肆无忌惮地说话。
愿意转来启风的大部分是原学校避之不及的差生，他们完全不把开学典礼当回事。
戚长璇认准同班一个熟面孔，低声斥：“左顾！给我安静点！”
正在和前后几个刚刚熟悉起来的男生说笑的左顾一个激灵，笑容僵在脸上。他乖乖住了嘴，心里却偷偷暗骂：装、模、作、样。
站他后面的男生意外：“你认识？”
左顾苦笑着点点头。
认识？
不止是认识，那戚长璇，可是伴随他整个童年的女瘟神，不过这话他绝不敢说出口。
“她怎么会转来启风？”
那男生纳闷：“我在以前学校就听过她的名字，这类成绩好的尖子生，三中不是该抢着留下吗？”
左顾摇摇头没说话，心里却嘟囔着：谁让她是启风学校最大开发商的千金呢，为此学校格外优待她，不仅安排她在国旗下讲话，还把跟她相熟的几个人全安排在了同一个班级。
“……她长得怪好看的，肯定人也很好吧？”那男生还在说话。
“人很好？”左顾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听不得夸奖戚长璇的话，一撇嘴：“那是你还没见识过她的真面目。”
“左顾！”
左顾赶紧站直了身子，噤若寒蝉。
女生队伍里，陈斯圆正在和莫鲤小声说话，戚长璇拍了拍莫鲤的肩膀，莫鲤便退后了半步，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来。
“七七。”
陈斯圆待她站定后，扭头冲她挤眉弄眼：“发挥不错呀，隔壁班好几个男生都看直了眼，我看最迟不过中午，你就会收到一沓新的情书。”
戚长璇长得漂亮，皮肤白皙怎么也晒不黑，不管在哪里都引人注目。比如现在，明明大家都穿了校服，可她还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戚长璇绷着脸神色不变，顺带还把陈斯圆的头给扳了回去。
语气却有点无奈：“我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完话下来呢，给点面子行不行？”
陈斯圆噗嗤一笑，“行行行，我不说话——”
话虽这么说，没老实几秒钟，陈斯圆又扭过了头。
她这次声音里明显夹杂着几分兴奋：“哎哎哎，七七，莫鲤，你们快看，那是从市一中转来的宿淮吧？”
“谁？”
“宿淮，特出名！”
戚长璇答得干脆：“不认识。”
“拜托，除了游戏，你多关注关注帅哥好不好？”陈斯圆指着三两步跨上国旗台的那个修长身影如数家珍：“宿淮，那可是宿淮，市一中出了名的优等生，不仅成绩好，长得还阳光帅气，之前还接受过市电视台的采访呢。”
果然，随着他的出现，操场上便是一阵骚动。
启风学校是市里新建的一所集小学到高中为一体的示范性学校，为了扩充高中部的生源，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市领导发下通知，要求各个学校分一小部分人去启风就读高二。
除了戚长璇原因特殊外，大部分转过来的都是成绩不太好的一群人，毕竟好生源，每个学校都想自留。
所以宿淮的到来，让不少人都感到惊讶。
戚长璇眯了眯眼却还是看不太清，她有点近视，偏偏今天起得匆忙，忘了带隐形眼镜。
“真是老天开眼，让我如愿以偿跟宿淮男神一个学校了。”陈斯圆兴奋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戚长璇手掌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就放了下去，她疑惑：“他什么时候成你男神了？”
“你不懂！长得帅的都是我男神！哎……要是能拥有男神的联系方式就好了。”陈斯圆默默花痴。
她不信陈斯圆的眼光，侧头问身后默不作声的莫鲤：“莫鲤你之前也是市一中的吧？宿淮真那么出名？真长那么好看？”
莫鲤嘴里嚼着口香糖，目光在台上顿了顿就飞快移开，她抱着胸不屑地轻哼一声，“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戚长璇耳朵尖，眯着眼朝那个方向去看，却只看到旁边那排末尾孤零零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穿黑色衬衫看不清模样的男生。
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她们的谈话，正望着另一个方向出神。
大概刚才听到的只是错觉。
散场后，同学们鱼贯而出。
操场通往教学楼的入出口总共就三个，她们并不急，慢吞吞等着别人先出去。
陈斯圆一手挽着戚长璇一手挽着莫鲤，欢快地给她们科普宿淮的事。
戚长璇没什么兴趣听，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这样啊……那很棒啊……”
莫鲤更没什么兴趣听，手一伸进口袋她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手机不见了，估计是刚才人多给挤掉了。
她拉开陈斯圆的手：“我东西掉了，你们先走。”
戚长璇赶紧接话：“我陪你去。”
“不用。”
戚长璇遗憾地看着莫鲤走远，刚一收回视线就听到陈斯圆兴奋地惊呼了一声：“哎哎，宿淮就在前面！”
戚长璇回神，目光在前头人群里寻了寻：“哪个？”
“就那个，你看到那个穿黑色衬衫的没……”
陈斯圆边说边挽着戚长璇快走几步，正要带她见识见识宿淮的风采，可惜话还没说完，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便抢先一步拦在了目标人物面前：“哎！同学等一下！”
她眼神微微闪烁，脸颊泛红，一脸真诚地对并肩一起走的两个男生说：“不好意思啊同学，我钥匙不小心掉了，你们差点踩到了。”
她边说边偷偷瞟黑衬衫旁边的那个男生。
让戚长璇跌破眼镜的是黑衬衫男生接下来的行为——他直接无视了那个女生的话，余光都没打算给她一个，径直踩在了她的钥匙上。
咯吱一声，她仿佛听到了那个女生的钥匙在哀嚎。
那个女生也没想到他居然毫无反应，她委屈地一瘪嘴，伸手试图扯住他的衣服，却抓了个空：“喂，同学？你踩到我钥匙了！”
他还是目不斜视。
戚长璇最见不得男生欺负女生，不顾陈斯圆的拉扯阻拦，帮着那个女生出头：“喂？你到底有没有礼貌？人家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看清他模样的那一瞬，戚长璇微微一愣。
他刘海长过眉眼，薄唇紧抿着，虽然看不清具体样貌，但整个人气质阴郁，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说实话……和帅这个字不太挨边。
戚长璇再一次在脑海里对陈斯圆的审美产生了质疑。
他终于停下脚步，吝啬地斜了那个女生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戚长璇身上。他嘴角的弧度有些讥嘲，声音却是冷冷淡淡的：“你谁？”
戚长璇从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正要说话，只见他旁边的男生弯腰主动把那串钥匙捡了起来，他细心地抖了抖灰才递给那个女生：“抱歉了，他不是故意的。”
他个子和黑衬衫的“宿淮”差不多高，但两人气质截然不同，他明显要比黑衬衫男生要清秀干净很多。
那个女生一下子绽开笑容，有些羞怯和欣喜：“没关系没关系。”
见她不在意了，戚长璇耸耸肩打算走，却听到黑衬衫男生嘲弄地笑了一声，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不待戚长璇细想，耳边传来那个女生自我介绍的声音：“学长你好，我是高一年级的……”
戚长璇心一沉，有些明白过来了，所谓的钥匙掉了，其实是故意引起他们注意的吧。
“不好意思。”
黑衬衫旁边的男生礼貌冲那个女生点头笑了笑，目光不经意地滑过戚长璇和陈斯圆，在她们身旁顿了顿，然后和他一起走远了。
戚长璇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挑挑眉：“看来这个宿淮人不怎么样嘛。”
陈斯圆莫名其妙：“宿淮明明很好很有礼貌啊。”
“这还叫好？踩了人家钥匙还一副大佬的样子。”
陈斯圆一脸尴尬：“七七你认错人了。”
戚长璇不解：“认错人了？那个黑衣服没礼貌讨人厌的不是宿淮吗？”
陈斯圆回想起那个人格外冷淡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寒颤，感觉一阵凉意。
她小声解释：“……我刚刚是想说，他旁边那个就是宿淮。”
戚长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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