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的序言中说:“真理是全体”, “真理只有作为体系才是现实的。” 这两句话所有黑格尔哲学研究者都应该是耳熟能详的。黑格尔哲学本身是这两句话最好的注脚。如果我们将黑格尔哲学比作一部大戏的话,那么这部戏的主角是绝对精神,它的情节是绝对精神的自我展开和自我认识的过程,这个过程的结构性纲要是《逻辑学》;这出戏的序幕是《精神现象学》,它引导主角正式登场。这个主角在黑格尔哲学的所有其他著作中以不同的面目出现,从各个方面诉说和演绎它终成正果(自我认识)的故事。《自然哲学》、《法哲学》、《历史哲学》、《美学》、《宗教哲学》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它。也因此,如果我们忘了黑格尔哲学的体系性这个本质特征,将上述著作的任何一部或他的任何观点从该体系中切割出来,以为黑格尔哲学的有价值处尽在于此,我们只取这点“合理因素”,那就会像我们从一个活生生的有机体中切下某个部分,该部分必死无疑。即便黑格尔哲学只有这点“活东西”,我们切下来后可以把它移植到其他无论什么东西上去,但这已经不是黑格尔哲学了。这就像器官移植后,那个器官已经根本不属于原来的主人了。
非形而上学或去形而上学的黑格尔研究,固然也成果累累,间有新意,但却如黑格尔说的,虽然各个部分精彩纷呈,却缺乏一个它们应该环拱四周的核心,缺乏一个将它们串联成一个有机体系的纲,纲举才能目张。研究黑格尔法哲学和研究黑格尔美学的著作如果不是频繁出现黑格尔的名字的话,会使人觉得研究的是两个根本不同的哲学,人们甚至会忘了它们都姓黑。这与海德格尔哲学研究形成鲜明的对照。把研究海德格尔技术思想和艺术思想的文章放在一起,尽管研究的主题有很大不同,可一看就知道它们都姓海。这是因为,研究海德格尔哲学,无论哪个方面,都不能不以他的存在论思想为基本出发点。而研究黑格尔哲学,人们却认为完全可以不提黑格尔哲学这座“庙”里的那个神——形而上学,这就使得人们进去之后不知是座什么庙;甚至不知这是座什么建筑。事实上,非形而上学的黑格尔研究往往是在用黑格尔的名义说研究者说他自己要说的话,如阿伦?沃德或者霍内特的黑格尔哲学研究,便是如此。这种黑格尔哲学研究不是在拯救黑格尔哲学或复兴黑格尔哲学,而是在改造黑格尔哲学,使它成为非黑格尔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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