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8:梵花坠影》:
卓王孙轻轻张开手,一朵桃花被山风惊动,旋落在他掌心里。他凝视着那朵花,久久不语。
吴清风与嘉靖继续一步一步地后退。
卓王孙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他们从心底感到恐惧。这个人的心已不可捉摸,他们的生命像是他手中的那朵落花,危在旦夕。
忽然,卓王孙笑了笑,猝然合掌,让那朵落花在手中化为一点嫣红的泪。
冰冷刹那瓦解。
“帝王之尊,稀世之礼。不知两位所求何事?”
吴清风心中狂喜,似乎又看到了事成的希望。
“阁主请看。”他匆忙走到那座祭台之上,只见祭坛上面搭着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御书房。
他朗声道:“此次祭天,动用了十万人力,将整座御书房从京师大内移了过来,化成这座祭台,只是为了让阁主看一件东西。”
他走到匾额之下,手抬起来。
御书房的门楣也是用整株紫檀木雕就的,上面写着四个字:必亡外族。
字迹用黄纱笼着,显见皇室对这四个字极为重视。吴清风小心翼翼地将黄纱揭了下来,用手指一寸寸拂去字迹上的尘埃。
卓王孙皱了皱眉头,吴清风大费周折,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这四个字?
吴清风道:“大明开国,有一个人的功劳最高,就是青田先生刘伯温。太祖龙兴,得青田先生之助最大。传说青田先生有鬼神莫测之能,但可惜的是辅佐太祖取得江山之后,就挂冠而去,从此不知所终。”
他叹了口气,道:“世人都说先生已成仙而去,但我知道青田先生与当年的华音阁主是好朋友,很可能便是隐入了华音阁中。青田先生极为擅长奇门遁甲,想必入阁之后,必定会对阁中的四天圣阵做些改动。极有可能,此阵的阵图便经过先生重新绘制,所以威力才如此巨大。阁主想必对先生的笔迹极为熟悉,一眼便能看出这究竟是不是先生的亲笔。”
卓王孙道:“不错,青田先生是入了华音阁。”
他不回答吴清风的问题,但既然没有否认,那么就是认可了此乃青田先生的亲笔。
吴清风道:“青田先生挂冠之前,不忍一手辅佐的大明江山崩坏,于是窥探天机,留下了这四个字。历代皇上都对其极为看重。我大明最大的敌人乃鞑靼,正是外族,是以开国至今,数次对鞑靼用兵。天幸我大明,在本朝终于有了结果。俺答汗来降,大明再也不用担心北方之族了。”
卓王孙淡淡道:“如此,岂不甚好?”
吴清风深深叹了口气,道:“可惜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说着,他走到祭桌旁。祭桌上摆着的除了供品,就是一摞摞奏章。他取了最上面的一本,道:“阁主请看。”
奏章打开,只见上面第一行用朱笔圈着一行大字:朝鲜藩王急请宗主大明派兵驰援,倭军突袭朝鲜,攻陷平壤。十万火急。
吴清风见卓王孙不语,道:“奏章中说日出之国聚集了十万大军,侵入朝鲜,不到半个月,就从釜山打到了平壤,朝鲜军队不堪一击,全国陷落,就在顷刻之间。”说着,他拿过一张地图,手指在朝鲜的部分滑过,脸上的皱纹都深深堆起:“只怕倭军狼子野心,图谋的不是朝鲜,而是我大明的万里江山。他们的目的,是攻占朝鲜作为跳板,北进而入辽东,南下而占中原。
“我大明历经战乱,特别是吴越王之乱,军备几乎全部瓦解。日出之国刚经过战国时代,军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一旦开战,胜负难料。拖延下去,国库空虚,灾祸丛生……或许青田先生预示的亡国之祸,就因此战而起!”
卓王孙淡淡道:“如此,国师不去备战,来此处祭天何为?”
吴清风道:“能救得天下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华音阁主卓王孙!”
他猛然仰起头,带着焦灼的渴望:“东海倭寇之战,别人都以为是杨盟主率领中原武人取得的胜利,但据我所知,若不是阁主一路破坏其根本重地,吸引了倭寇的注意,杨盟主只怕绝不可能取胜。更是因为阁主,幽冥岛才会陆沉,彻底攻陷倭寇老巢。可以说,这场胜利,阁主的功劳最大。杨盟主虽然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比起阁主来,就算不得什么了。何况,华音阁历经千年经营,阁中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想必也只有阁主才知道。若是阁主肯倾全力对抗日出之国,必能赢得朝鲜战争的胜利,保大明社稷与黎民百姓的平安。贫道谨以天下生灵涂炭之大难,恭请阁主出山,平定朝鲜之乱。”
说着,他深深鞠躬。
卓王孙凝视着他,目光缓缓扫过嘉靖、祭坛,乃至委顿在地上的嫚儿。他眼神平静,似乎看到的,不过是芸芸众生织成的蝼蚁之图。
一封封奏章摆在他面前,被夜风吹拂翻卷着。奏章中的文字,在他的目中流过。那是百余座城池州县的陷落,千万人的死亡。
镜中神王的谶语,于斯浮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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