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食漫笔(插图本)》:
随着湘菜浪潮持续而深远的扩散,湘菜在餐位数、市场份额上都开始跃居前列,也渐渐在专业圈内引起了许多热烈的反响,比如最近掀起的拜师热、收徒热。许多餐饮人都希求拜入名门,一来希望自己在技艺上、思维上、资源上都有所斩获,二来也希望为自己光明的前程赢得名门的背书。这其中为徒者,不乏事业有成的总厨、餐饮老板,为师者,更有赫赫有名的餐饮大师。我的一个弟子,前段时间开坛授业,一次收了数名徒弟,还摆了拜师宴,在亲朋好友见证下,行了隆重的收徒仪式,场面热闹,颇有排场。我不好说他太过张扬,一方面我觉得这是好事,证明现在的餐饮人都开始注重技术素养的提升,注重师门的传承,也间接反映了湘菜的兴盛和良好的发展势头。另一方面,我也有些羡慕,在我那个年代,不管拜师,还是收徒,都讲究不起这么大排场。
我和恩师石荫祥的师徒之情,开始于同事关系,由单位直接指派,没有过专门的收徒仪式,甚至也没有过专门的指点,只是在平常做事的时候点点滴滴的教导和潜移默化,安排你做很多事,言传身教地告诉你做人做事的道理。有时候他反倒对我有特殊待遇,单位来了重要任务,总把我单独安排工作,他宁愿带着其他同事做事,悉心指导。我那时候不理解,还偶尔心里埋怨他。后来他对我说,志君啊,你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很多事情都能做得踏实通透,我很信任你,所以才让你去挑起重担,替我独挡一面。况且你是我的徒弟,我应该给你派重活,别人才没有怨言。此时,我才明白他的“师心独到”,也才理解师徒之间的信任和担当。师徒有时候就像父子,无须言说,却彼此托付。他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慢慢地滋润着你成长、壮大。
师徒是修来的缘分,有时毫无征兆,却最终成为你最好的礼物。我与我的国画师父何海霞相识,可以说是一种偶然,或者幸运。上个世纪80年代他人住九所宾馆(以下简称九所),我作为他的服务工作人员,陪同接待。他作为一个国画泰斗,对我这种业余国画爱好者来说,根本就没有奢望过能成为他的弟子。因为我懂一点绘画,单位安排我陪同他在湖南四处写生,帮他研墨裁纸,回到蓉园创作,也侍奉左右。他平时也指点一下,边画就边跟我说绘画的一些经验和方法,虽然有师徒之实,但从未提过收徒之事。有一年,他出访日本后回来,又到访湖南,入住蓉园宾馆。又见到他,我感到很高兴,也迫切希望能得到他的指点,于是把我的画作拿给他看。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次日,他突然找到我说,小张,中午我想到你家里吃餐饭。我当时惊讶,老先生怎么突然想到我家里吃饭了,九所、蓉园条件这么好,想吃什么都有,不是更好么?虽然心里讶异,但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叫内人在家里张罗买些食材。再说,他能主动说要到我家里吃饭,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那个时候住宿条件不太好,住在陈家山上的单位宿舍里,没有电梯,要爬5层楼。老先生77岁的高龄了,中午如约而来,自己一个人爬了5层楼,我心里很是感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小张,家里有酒吗?我更觉突然,老先生从不喝酒,怎么突然起了兴致?正好我家里备了一点儿从乡下拿来的胡子酒。我说有,然后给他斟了一杯。他端着轻抿了一口,然后对我说,小张,你人很聪敏、勤奋,画也很好。今天来没有别的,就是想收你为徒。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老先生原来是这般打算,我突然福至心灵,双膝一软,跪拜谢师。从此,我与老先生结下了不解的师徒之缘,也在老先生的指导下.开启了我的国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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