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来到观念的上帝/当代法国思想文化译丛》:
这欲望会完满吗?那些关于满足的哲学不这么看。当然,关于满足的哲学的看法就是健全的常识。狄奥提玛就曾将爱斥作半神,理由是爱作为一种向往永远不能被完成,永远得不到完美的实现。在处理与世界的关系以及与世界中供我们吃喝的各种物的关系时,这种常识当然是不会有误的。在世界这一层面上怀疑这一常识肯定是脑子坏了。从柏拉图直至黑格尔,对美好的灵魂的谈论都是带着嘲讽的。但是,当克尔凯郭尔在不满足中认出通往那至高者的通道时,他并不是像黑格尔所警告的那般重新堕回了浪漫主义。克尔凯郭尔不再从经验出发,而是从超越出发。克尔凯郭尔是第一个不从世界出发去思考上帝的哲学家。他人的亲近性既非“存在从自我的某种脱离”,亦非什么“一致性的退化”——就像萨特所说的那样。在这里,欲望并非纯粹只是缺失;社会关系比享用自身要好得多。而且,降临到人这里的上帝的亲近性,或许,与那种自顾自地享用着其自身之神性的那样一个上帝的亲近性相比,要更神妙。克尔凯郭尔写道:“对于尘世间的财货,人越是感到需要得少,人就越完美。一位洞悉人间财货的异教徒曾说过:上帝是幸福的,因为他什么也不需要;哲人的幸福程度仅次于上帝,因为他们只需要很少的东西。但是在入与上帝的关系中,上述原则就需颠倒过来:人越感到需要上帝,人就越完美。”而且:“人之所以应该爱上帝,并非因为上帝是最完美的,而是因为人需要他”;“去爱的需要——最高的善和最高的福”。
在认知这一秩序中,也有着同样的不在场向最高的在场的转变,克尔凯郭尔写道:“我能够有信仰,但对此信仰我却无法拥有直接的确定性——因为所谓相信正是这样一种辩证性的摇摆,这摇摆虽然时常处在恐惧和战栗中,却永不会堕入绝望;所谓信仰,正是这对自己的无限困扰,这困扰使自己清醒地随时准备着献出一切;所谓信仰,正是忧心自己是否真的有信仰这样一种内在的困扰。”超越只有通过不确定才是可能的。在这个意义上,超越就和常识意义上的“必胜信念”区分开了:就在那世界中的失败里,有着令人欢欣的胜利:“我们不会说好人终有一天会在另一个世界里胜利,也不会说好人的事业终有一天会在此世胜利,不,他之胜利恰恰在于他的生活,他之胜利恰恰在于用他活生生的生活来承受痛苦,他之胜利恰恰在他受苦受难的日子里。”
根据满足的种种模式去看的话,占有支配着追寻,享用强过需求,胜利比失败更真实,确定性比怀疑更完美,答案比问题走得更远。,而追寻、苦难、问题,这些都不过是得到、享受、幸福和答案的减损而已:不过是对同一和在场的不充分的思而已,不过是贫乏的认识或日仍处在贫乏状态的认识而已。当然,这样的说法也都是常识,这些说法也都是共识。
然而,关于宗教的解释学能够不顾这些不平衡的思吗?哲学本身不就在于用智慧来探究“疯狂的”观念,或日不就在于将智慧带给爱吗?知识、答案、结果这些说法都依然困囿于这样一种心灵生活之中:这一心灵生活无能于上帝一词于其中获得意义的那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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