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以来中国电影的文学性研究》:
1.散文化电影
相对于戏剧化电影来说,散文化电影重在通过电影语言抒发人物的情感、情绪,整体上呈现出冲淡平和、舒缓优雅的风貌。中外电影史上不乏散文化电影的佳作,吴贻弓导演的影片《城南旧事》中,看似没有关联的几件事情都发生在英子的眼中,人生的风起云涌、惊涛骇浪都隐蔽在英子迷茫无助的眼神后。而霍建起导演的散文化电影《那山,那人,那狗》,风景如画,表现的是父子俩送信的这段路程中的感情交流,整体风格幽静而平淡,没有奇遇、危险(唯一的一次危险攀登被老山民的孙子搭下绳子解决了),更谈不上戏剧化冲突,有的只是两代人心灵情感上的碰撞。以画外音独白进行叙事的《-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幽静的气氛、忧伤的情绪中展开心灵的追溯。散文化电影注重意境的营造,空镜头的诗意与隐喻也让这类电影具有文学化倾向。但这类电影情节还是存在的,线索也能感受得到。《花样年华》里周慕云(梁朝伟饰)和苏丽珍(张曼玉饰)的婚外暧昧之情在两个小时左右的影像时光中无甚进展,只是被动地从一种情形滑向另一种情形,因为他们并无明确的改变现状的目标,起码苏丽珍在犹疑中不愿他们这种因双方伴侣有染而结成的联盟突破底线,虽然心中徘徊不已。同时我们又感受到片中情绪化的积累已经让周慕云想过未来,才有“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的试探,这就是淡化了但依然流动的情节。
2.意识流结构的电影
意识流结构的影片在脱离戏剧性方面比散文化结构、小品式结构、团块结构也许走得更远,重在表达人类内心的流动情绪或隐秘情感。意识流电影是受意识流小说影响而产生的一种独特的影片样式。20世纪20年代欧美作家将“意识流”运用于文学创作,50年代才进入电影创作之中。在世界电影史上被最早视为“意识流电影”的是瑞典著名导演英格玛·伯格曼的《野草莓》。该片透过回忆、幻觉或梦境,将不断出现而又消失在接近死亡的老人脑海里的孤独,表现得非常冷静甚至冷酷。意识流电影的结构打破了传统的戏剧式结构,反情节化、反戏剧化,也不要求有一个完整的戏剧事件在影片中贯穿始终,而是将现实、回忆以及想象梦境等内容打破时空顺序、随意跳跃、非理性怪诞、无逻辑的闪接,中国大陆的意识流电影中《天云山传奇》较为突出。
王家卫一系列电影着重展示人物某一阶段或某一时刻的心理与情绪,武侠外衣包裹的《东邪西毒》不按常规出牌,不以情节取胜。塑造人物也不在乎其立体形象,而是用文艺化的台词引出人物、表达自己的内心、建构并评价人物关系。所以如果不适应这种从一个人的意识转到另一画面中第二人的情绪、再转到第三人的独白式自语,你可能无法理解王家卫电影中的情节怎么推进的,人物形象怎么建立的。同电影史上的那些意识流电影名家相比,王家卫的电影意识流主要集中在感官效果的营造上,并没有过多凝聚深刻的哲学以及宗教含义。即便如此,也需要通过对话、旁白、独白(有时加上字幕)好好理顺其中的人物定位及相互关系。
3.“复调叙事”的影片
团块结构的影片是影片结构上的“另类”品种,有人从叙事的角度加以研究,认为是文学上“复调叙事”即分段组合叙事结构的影像化表达(参见第一章“电影对于小说叙事的借鉴”部分)。“‘叙事’是人类认识和表述世界与自身关系的一种基本途径,是指在时间和因果关系上有着联系的一系列事件的叙述或符号化再现。在电影叙事形态上,分段组合叙事结构与传统的线型叙事结构有明显的差异……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认为,分段叙事结构背后的主体意识应该是以偶然、无常、悖谬、存在主义式的荒谬、荒诞,因果链条的断裂等存在主义、后现代主义的价值观为依托的。”这里所说的“分段组合”就是从《公民凯恩》开始、以《罗生门》奠定其地位的这一经典结构方式,可称为“复调叙事”或“块状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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