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一共分成七部,每部的叙事视角都不一样。第一部和第五部“轻与重” 是从托马斯的视角来写的,写他与特蕾莎的故事;第二部和第四部“灵与肉” 转变成从特蕾莎的角度来写托马斯,又把他们的故事重新讲述了一遍;第三部“不解之词” 实际上是萨宾娜的视角;第六部“伟大的进军” 则是弗兰茨的视角;第七部“卡列宁的微笑” 还是特蕾莎视角。在这七部当中,很多细节反复出现,譬如那个关于特蕾莎的“草篮里顺水漂来的孩子”的隐喻就出现了八次,这种小说写作手法就是所谓“反复叙事的复调小说”。
“反复叙事” 不是昆德拉的新发明。法国意识流小说家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就多次运用过这种手法。吴晓东在《从卡夫卡到昆德拉:20世纪的小说和小说家》一书中概括了反复叙事的四个诗学功能:
其一,每一次重复都会重新强调同一个事件的某一个侧面,或补充丰富一下细节,由此建立多重视角,造成“循环提问”,对同一个事件的内涵进行无穷的询问和追索。
其二,它影响了小说的叙事时间,造成了故事时间的穿插与倒错,自觉地打破了悬念,小说中单一的线性因果关系荡然无存。
其三,它使小说的多重主题得以不断复现。
其四,它可以看作是与一次性生命相抗争的方式。
最后一点是作者的个人发挥,因为不是所有的“反复叙事” 都指向与生命的一次性的抗争。不过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生命的一次性” 的确是关于“存在”的思考的逻辑前提,主人公托马斯在道德困境面前的自由选择主要也是基于生命的一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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