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
颜老师喜欢写律诗,在阅读课上经常读给我们听,也经常在报刊上发表。写诗多好呀,读自己诗作时的颜老师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连人看上去也一下子年轻了很多。诗,竟是如此的美好,徜徉其间,人会忘了年龄;诗,竟是如此的神奇,浸染其间,人会变得洒脱飘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读诗时的颜老师,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敬意和对诗的向往。
记得一个周末,我正在睡觉,被“嗡嗡”的声音吵醒了。从被窝里爬起,看见母亲正在纺棉花:耕作了一天的母亲,连背影都是那么疲惫,她连连打着呵欠强打着精神。手臂将棉穗拉得老长老长,一圈又一圈,显得机械而固执。
此情此景,深深地触动了我,眼前又浮现出颜老师读自己诗作时的情形。为什么我不可以写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点,蓬蓬勃勃地洇成一片,心儿无法按捺地怦怦直跳。小心地穿上衣服起来,打开本子,笔尖如跳动的精灵,一个个字符蹦跳着欢呼着跑了出来。我的第一首诗《纺车情》就这样写了出来。
到了学校,我将它工工整整地誊写在给颜老师上交的笔记本上。笔记本一交给语文课代表,心里竟开始汹涌不安了:
颜老师会不会批评我不按要求写作业?
这样喷涌而出的句子能算诗吗?
颜老师会不会嘲笑我把句子拆开充当诗?
不懂修辞不讲技巧就像白开水一样的话语会是诗?
……
交了作业的我很是忐忑不安,甚至抱怨起自己的鲁莽来。紧接着的那节语文课,我一直没敢抬头——不敢直视颜老师!
终于下课了,颜老师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突然,他回头说了句“亚凌,出来一下”。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颜老师从他的讲义夹里取出我的作业本。他显得很激动,是很高兴的那种激动,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好,写得好,就是好!”说话间颜老师打开了我的作业本。我看到红墨水写了满满一页,都是老师的感受与点评。颜老师再翻了过去,天哪,还有大半页。我一页稚嫩的诗换来颜老师一页半的点评,尽是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
记得那是个冬日,就在颜老师家的书桌上,我在稿纸上重新誊写了一遍人生里的第一首诗。而后,颜老师折好稿纸小心地装进准备好的信封里,他拿起剪子,剪去信封的右上角,并告诉我,投稿不用贴邮票。
那一天,颜老师跟我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诗的,似乎他面对的是诗友而非自己才上高一的学生!多年后,当我面对那些优秀而喜欢写作的孩子们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颜老师当年的心情。
作文课上,颜老师在自己任教的两个班上都读了我的诗,甚至大张旗鼓地表扬,以至下课后邻班的学生聚集在我们班教室外,看着我指指点点,还有人专门找我搭讪。就是那次,一向自卑的我有了自信,而且是满满的自信。似乎是沉睡了很久,一下子井喷式的爆发,一路急进,挤入优秀生的行列。
从那以后,每每与颜老师对视,总能读到不一样的疼惜。那种疼惜似乎强大无比,每每我有所懈怠时,眼前就浮现出他微笑着的神情,就重新打理好自己的心绪,继续整装上路,直至推开大学的校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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