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梅以曲家名世,创作有《风洞山》、《西台恸哭记》、《血花飞传奇》等传奇、杂剧十余种。他一生致力于戏曲及其他声律的研究和教学。本书是吴梅先生介绍词学基本知识及词学发展史的专著。作者系统地介绍了词与音乐的关系、词的作法以及历代代表性词人词作,并对唐五代以至清季词学的源流传承和诸大家词作的利病得失做了精当的点评。吴梅在书中说:“余故严别町畦,为学者导。”这句话也可以用来评价整本书的价值;无论是就入门者而言,还是就研究者而言,《吴梅讲词学》都能带来极大的启发,是一本极具价值的词学指导读物。
第一章 绪论
词之为学,意内言外,发始于唐,滋衍于五代,而造极于两宋。调有定格,字有定音,实为乐府之遗,故曰诗余。惟齐粱以来,乐府之音节已亡,而一时君臣,尤喜别翻新调。如梁武帝之《江南弄》,陈后主之《玉树后庭花》,沈约之《六忆诗》,已为此事之滥觞。唐人以诗为乐,七言律绝,皆付乐章。至玄肃之间,词体始定。李白《忆秦娥》,张志和《渔歌子》其最著也。或谓破五七言绝句为之,如《菩萨蛮》是。又谓词之《瑞鹧鸪》即七律体,《玉楼春》即七古体,《杨柳枝》即七绝体,欲实诗余之名,殊非塙论。盖开元全盛之时,即词学权舆之日。“旗亭”“画壁”,本属歌诗;“陵阙”“西风”,亦承乐府。强分后先,终归臆断。自是以后,香山、梦得、仲初、幼公之伦,竞相藻饰。《调笑》转应之曲,《江南》春去之词,上拟清商,亦无多让。及飞卿出而词格始成,《握兰》《金荃》,远接《骚》《辨》,变南朝之宫体,扬北部之新声。于是皇甫松、郑梦复、司空图、韩偓、张曙之徒,一时云起。“杨柳大堤”之句、“芙蓉曲渚”之篇,自出机杼,彬彬称盛矣。
作词之难,在上不似诗,下不类曲。不淄不磷,立于二者之间。要须辨其气韵,大抵空疏者作词,易近于曲;博雅者填词,不离乎诗。浅者深之,高者下之,处于才不才之间,斯词之三昧得矣。惟词中各牌,有与诗无异者。如《生查子》何殊于五绝?《小秦王》《八拍蛮》《阿那曲》,何殊于七绝。此等词颇难着笔,又须多读古人旧作,得其气味,去诗中习见辞语,便可避去。至于南北曲,与词格不甚相远,而欲求别于曲,亦较诗为难。但曲之长处,在雅俗互陈,又熟谙元人方言,不必以藻缋为能也。词则曲中俗字,如“你我”、“这厢”、“那厢”之类,固不可用,即衬贴字,如“虽则是”、“却原来”等,亦当舍去。而最难之处,在于上三下四对句。如史邦卿“春雨”词云:“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又:“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此词中妙语也。汤临川《还魂》云:“他还有念老夫诗句男儿,俺则有学母氏画眉娇女。”又:“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忽地怀人幽怨。”亦曲中佳处,然不可入词。由是类推,可以隅反,不仅在词藻之雅俗而已。宋词中尽有鄙俚者,亟宜力避。
小令、中调、长调之目,始自《草堂诗余》,后人因之,顾亦略云尔。《词综》所云“以臆见分之,后遂相沿,殊属牵强”者也。钱塘毛氏云:“五十八字以内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为中调,九十一字以外为长调,古人定例也。”此亦就《草堂》所分而拘执之。所谓定例,有何依据?若少一字为短,多一字为长,必无是理。如《七娘子》有五十八字者,有六十字者,将为小令乎,抑中调乎?如《雪狮子》有八十九字者,有九十二字者,将为中调乎,抑长调乎?此皆妄为分析,无当于词学也。况《草堂》旧刻,止有分类,并无小令、中调、长调之名。至嘉靖间,上海顾从敬刻《类编草堂诗余》四卷,始有小令、中调、长调之目,是为别本之始。何良俊序称“从敬家藏宋刻,较世所行本多七十余调”,明系依托。自此本行而旧本遂微,于是小令、中调、长调之分,至牢不可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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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绪论 | 001
第二章 论平仄四声 | 009
第三章 论韵 | 014
第四章 论音律 | 022
第五章 作法 | 035
第六章 概论一 唐五代 | 041
第一 唐人词略 | 042
第二 五代十国人词略 | 048
第七章 概论二 两宋 | 058
第一 北宋人词略 | 059
第二 南宋人词略 | 079
第八章 概论三 金元 | 104
第一 金人词略 | 104
第二 元人词略 | 119
第九章 概论四 明清 | 134
第一 明人词略 | 134
第二 清人词略 | 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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