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西东:新英格兰游学记》:
4.荫余堂
塞勒姆小镇上处处有着中美东来西往的交流印迹,不仅存在于历史深处,也存在于现实之中。
从女巫博物馆走出来,直走约一百米,再右拐,便可看到不远处有一座醒目的米白色建筑,文化气息十足,那正是著名的迪美博物馆。
迪美博物馆除了有丰富的十八、十九世纪中国外销艺术品的收藏外,还有一个非常有特色的镇馆之宝,叫荫余堂,竟然是一座完整的来自中国的徽派古建筑。
是的,它真是一座从中国安徽的一个叫黄村的乡村漂洋过海来到美国小镇扎根的清代大宅。这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座在海外的中国宅院,片砖片瓦都来自于中国,甚至包括了地基。更不用说精美的窗棂,每一样摆设物件,甚至还有墙纸。
两层结构的徽式建筑,古朴典雅,行走期间,你会惊异于它如此原汁原味地呈现着它自身所代表的历史,却又焕发着历经奇异的空间转换后独特的生机。
唯一提醒你这是在美国的是高鼻深目、穿西装的美国大叔工作人员,以及旁边可上二楼的精致电梯。作为一件建筑艺术品,毫无疑问,它被保护得很好,这让我展开联想这宅子如果还在中国,它可能面对的命运。
作为解说员的美国大叔得意地告诉我们他所知道的中国知识:这里很多东西都是八个,因为“八”是中国人的幸运数字。
这座漂洋过海的中国宅院包含了一段中美文化交流的佳话。博物馆馆长白铃安(NancyBerliner)曾到中国学习。她非常热爱中国艺术和文化,深为中国建筑艺术所折服。一九九六年,受“美国富达投资集团”旗下基金会的委托,她来到中国寻找老式建筑,希望能把选中的建筑原封不动地搬到美国去复制。白铃安来到安徽省黄山市休宁县走访,当时宅子的主人正打算卖掉这座老宅,因为在大力发展经济的时代主旋律之下它将面临被拆掉的命运。
于是机缘巧合,这栋老宅被移民到美国小镇,而原来宅子所在的地方也可以盖现代的新式楼房。在当时看来,这是让大家双赢的交易。虽然充满了巧合,但这或者是两个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在面对文化遗产时的必然选择。
经过主管部门的重重审批,这座无人居住的老建筑最后被收购并拆运分装至美国迪美博物馆重建。二零零三年,皖南民居荫余堂在迪美博物馆开放,历时七年,耗资1.25亿美元,成为中美文化交流的又一见证。
行走在异国的中国宅院里,从那再熟悉不过的中式窗棂前走过,踩着暗沉古旧的楼板,抬头望见的,却是院墙上空美国碧蓝的天空,每个来此参观的中国人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我觉得美国人这种愚公移山似的“傻”举动蕴藏着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一方面来源于他们的认真,但更多的来自于他们的观念。
比如我们觉得没有价值,不值得留存的老宅,他们却花巨大代价一砖一瓦移到自己国家来,这就是观念上的巨大差别。我们的观念里看重的是实际利益、功利价值,他们却重视更高远的文化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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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实
★走过西方与东方的万里迢迢,追问东方与西方的历史与今天,命运在她与这两百年的中西文化交流历史之间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结……
——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