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其人其书及管氏家族研究》:
管仲忍辱负重,并不是逆来顺受、麻木不仁,相反,他不卑不亢,充满了自信。管仲尽管在逆境之中,但始终不放弃追求理想,充满了坚韧不拔的精神。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美好品德,是一般人难以达到的理想高度。
据《管子·大匡》载,齐僖公任命鲍叔牙傅公子小白。鲍叔牙认为傅公子小白日后不会有前途,便拒绝出任,称疾不出。当时,召忽支持鲍叔牙的做法,要求鲍叔牙坚决不要辅助公子小白,而与自己、管仲一起辅助公子纠,并表明自己将以死来捍卫公子纠的君主之位。他说:“百岁之后,吾君卜(下)世,犯吾君命,而废吾所立,夺吾纠也,虽得天下,吾不生也。兄与我齐国之政也,受君令而不改,奉所立而不济,是吾义也。”管仲则不同意召忽的观点,管仲说:“夷吾之为君臣也,将承君命,奉社稷,以持宗庙,岂死一纠哉?夷吾之所死者,社稷破,宗庙灭,祭祀绝,则夷吾死之;非此三者,则夷吾生。夷吾生,则齐国利;夷吾死,则齐国不利。”尽管当时管仲只不过是齐僖公刚刚任命的公子纠的“傅”,以后的政治前途如何还非常渺茫,但他不放弃这一机会,并且对未来充满了自信,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自信,认为自己生则齐国利,死则齐国不利,大有振兴齐国舍我其谁的气魄。这充分说明尽管境遇不太乐观,但管仲总是充满自信,从不气馁。
据《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载,管仲身陷囚车之中,从鲁国被押解返齐,来到齐境,饥饿难忍,向封人乞食。当时,封人或是出于对管仲的崇敬,或是预见到管仲日后能够执政于齐,对管仲极为恭敬。他“跪而食之,甚敬”,并悄悄地与管仲套近乎,问管仲:“不死而用齐,将何以报我?”而管仲毫不犹豫地说:“如子之言,我且贤之用,能之使,劳之论,我何以报子?”当时管仲只不过是一个身戴桎梏、被囚于槛车之中的待罪囚徒而已,处在自己一生中最为穷困潦倒的时候。这时封人“跪而食之,甚敬”,但他丝毫不讲私情,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执政于齐,将用贤、使能、论劳,丝毫没有个人恩惠可言。可见,管仲无论处于什么样的逆境之中,都绝对不会狗苟蝇营,始终堂堂正正,不失作为国家栋梁的恢宏气度。
又据《管子·大匡》载,在管仲从鲁国返回齐国之后,齐桓公拜管仲为相。当时,管仲提出了建立霸业的施政目标,齐桓公不同意,认为只要使齐国安定就行,不必争霸。管仲力争,齐桓公还是不同意,这时管仲提出辞去相位,他说:“君免臣于死,臣之幸也;然臣之不死纠也,为欲定社稷也。社稷不定,臣禄齐国之政而不死纠也,臣不敢。”此时,管仲刚就相位。在此之前,管仲箭射齐桓公,险些要了齐桓公的命,而在鲍叔牙的极力推荐下,齐桓公不仅不记一箭之仇,反而直接任命管仲为相。受此际遇,千载难逢,一般说来,感激涕零、唯命是从是常态,但是管仲没有沉浸于感激之中,更多考虑到治理国家的责任,他以“君霸王”为己任,这是他一贯的理想。这充分说明管仲追求的不是禄位,而是“君霸王”,并且他始终保持着对这一理想的不懈追求。
其二,“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据《史记·管晏列传》载,管仲说他自己“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长期的生活磨砺使管仲善于权衡利弊得失。管仲处于激烈的矛盾冲突中,在不能两全的情况下,他善于取大义而不拘小节。
管仲的这一生活个性在他不为公子纠死节一事上表现得最为典型。管仲不为公子纠死节,并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突发奇想、偶尔为之,而是因为他一贯的思想主张。早在齐僖公时,管仲就主张只为国家社稷而死,而不为君主死节。据《管子·大匡》载,齐僖公让鲍叔牙傅公子小白,鲍叔牙称疾不出,当时在劝说鲍叔牙接受任命时,管仲云:“夷吾之为君臣也,将承君命,奉社稷,以持宗庙,岂死一纠哉?夷吾之所死者,社稷破,宗庙灭,祭祀绝,则夷吾死之;非此三者,则夷吾生。夷吾生,则齐国利;夷吾死,则齐国不利。”后来,鲍叔牙在劝说齐桓公一定要重用管仲时云:“其于君不如亲纠也,纠之不死,而况君乎?”就是说,管仲不为君主死节不仅是不为公子纠一人死节,也不会为齐桓公死节。鲍叔牙与管仲为莫逆之交,两人相当了解。鲍叔牙说管仲不为君主死节是基于对管仲的充分了解做出的评判。不为君主死节是管仲的基本主张。《史记·管晏列传》载管仲“贵轻重,慎权衡”。意思就是,管仲善于比较多重事物之间孰重孰轻的关系,君主与国家社稷相比,在管仲看来,国家社稷至上,所以他坚持以是否有利于国家社稷作为行为目标,反对为君主死节。由此可见,管仲“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的“功名”应该指为国家社稷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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