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小说的原型叙事和创作观念研究》:
在《卡斯特桥市长》这部小说里,除了该隐的原型叙事之外,还存在着扫罗与大卫的原型叙事。小说中两位男主人公一一亨查德和伐弗雷,在诸多方面都折射出《圣经》里扫罗和大卫的影子,使小说的叙事更具神秘性和崇高性。《卡斯特桥市长》中有关亨查德和伐弗雷的叙事带有明显的创伤性,可以称作创伤性叙事。弗洛伊德对创伤学说颇感兴趣,他的不少理论或学说在很大程度上都与创伤密切相关,认为“我们在幼年经验过而又遗忘的那些印象成为创伤”。正是人类这种共同的体验性使得文学与创伤心理联系起来,产生了创伤性叙事的倾向。
《卡斯特桥市长》这部小说里的主线就是围绕亨查德和伐弗雷之间的合作、矛盾和斗争展开的,并在展开的过程中让读者看到亨查德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所以,亨查德与伐弗雷之间的关系在这部小说中显得尤为重要。小说中,两人的地位此起彼伏,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给人留下不可忘却的印象。身为市长和谷物草料富商的亨查德,偶然与不名一文、准备渡海前往美国的赤贫青年伐弗雷邂逅。由于伐弗雷掌握着一套小麦治理技术,可以帮助亨查德把变质的小麦加工成正常的面粉,帮他挽回损失。为了使自己的生意得到更好的发展,亨查德开出了高价,把伐弗雷留在自己身边做业务主管。伐弗雷精明能干,善于与周围的人打交道,而且有一副能唱歌的好嗓子,所以深得人心。慢慢地,人们在生意上愿意直接与伐弗雷打交道而越来越少地去找亨查德了。这让亨查德心生妒忌,很不开心,认为伐弗雷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于是,他解除了伐弗雷的业务主管职务,不顾女儿反对,错误地聘用庸俗无能的乔普做业务主管。在乔普的帮助下,亨查德认为粮食的储藏会发生危机,出于这个判断,他决心实施对付伐弗雷的计划。为了让自己的判断更有把握,他去村里拜访了一个男巫,即所谓的“预言家”,让他为自己的粮食生意把脉。结果,事与愿违,他在生意场上输掉了所有的资产,又回到打草人的赤贫状态。伐弗雷靠着自己的精明的头脑,买下了前主人亨查德的所有资产,不仅成为卡斯特桥的富商,而且还成为卡斯特桥市长。不仅如此,亨查德的继女伊丽莎白还成了伐弗雷的妻子。
熟悉《圣经》的人读了《卡斯特桥市长》之后,都会自然而然把亨查德和伐弗雷与《圣经》原型扫罗和大卫联系起来,因为亨查德和伐弗雷的故事与扫罗和大卫的故事在情节整体上具有诸多的对应性。如果把这些人物对应起来观察和思考,我们发现创伤性特征在原型叙事中尤为突出,试举几例如下。
第一,扫罗刚愎自用,不遵守耶和华的吩咐。撒母耳对扫罗说:“你做了糊涂事了!没有遵守耶和华你的神所吩咐你的命令。若遵守,耶和华必在以色列中竖立你的王位,直到永远。现在你的王位必不长久。”(《旧约·撒母耳记上》13:13-14)同样,亨查德刚愎自用,做出了出卖妻子的糊涂事情!除此之外,他在当市长时,所卖出的麦子变质,受到市民的愤怒指责。这些所作所为都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即没有遵守耶和华的吩咐,必然受到惩罚,所以他的市长位置最终被伐弗雷替代也是必然的。
第二,扫罗心胸狭窄,嫉妒心强。例如:“扫罗无论差遣大卫往何处去,他都做事精明。扫罗就立他做战士长,众百姓和扫罗的臣仆无比喜悦。大卫打死了那非利士人,同众人回来的时候,妇女们从以色列各城里出来,欢欢喜喜,打鼓击磬,歌唱跳舞,迎接扫罗王。众妇女舞蹈唱和,说:‘扫罗杀死千千,大卫杀死万万。’扫罗甚发怒,不喜悦这话,就说:‘将万万归大卫,千千归我,只剩下王位没有给他了。’从这日起,扫罗就怒视大卫。”(《旧约·撒母耳记上》18:5.9)在《卡斯特桥市长>里,当亨查德觉察到伐弗雷受到人们的拥护和爱戴时,也表现出扫罗的那种愤怒和不满。“是啊!”亨查德在树后自语道,“要是留住他的话,十八年来自己所挣得的地位和名声就会毁个一干二净。”(第107页)亨查德和扫罗一样,都是因为嫉妒而与自己的得力助手产生决裂,最终落得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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