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兽医贾幼陵》：
30年前，当中央决定成立国务院“三西”地区农业建设领导小组的时候，我有幸在林乎加同志身边担任秘书工作，见证了全国首个改变了救济式扶贫，开创连片综合扶贫开发的新模式，同时也见证了老一辈革命家林乎加同志为“三西”地区的脱贫致富所付出的心血。
1983年1月，我跟随林乎加、李端山等领导到三西地区。进入宁夏不久就到了“喊叫水”这令人听到名称即感到心碎的地方。在牧区基层工作了12年的我仍然被眼前的贫困所惊呆了：黄土高坡素面朝天，六盘山区满目疮痍，老百姓在太阳下面“猫冬”，面黄肌瘦、神情萎靡，身上穿的多数是破旧的黄色棉军装。当地的干部告诉我们，连年大旱，有些地方四年没有种上庄稼了。政府有限的财力一直在救济：“吃的是救济粮，穿的是黄衣裳”，但仍是僧多粥少，只顾眼前，过了冬天军棉袄、军棉被就全卖光了。1982年当地人均收入仅有22元。
《史记·汉书》中“北有戎狄之畜，畜牧为天下饶”指的就是西北的这片地方。历史上是草原牧区，生态环境很好。目前盐池、海源、固原仍被划为牧区和半牧区，但长期以来的开垦和人口增加，生态环境变得极为恶劣。1997年联合国提出：干旱地区和半干旱地区人口密度不应超过7～20人／平方公里.而西海固地区1982年已经达到了50人／平方公里，乎加同志多次强调“一方水土养活不了一方人”就是当时生态环境的写照：夫妻为一筐草根是喂驴还是烧饭打架；山上的喜鹊跟着给灾民送水的拖拉机飞，跟灾民抢水，这都不是故事，而是西海固地区常见的事。
一路上我常常扪心自问：虽然自己曾在基层工作多年，但这样的地方你敢下来吗？你敢来这里当个乡长或县长，并有信心改变这里的面貌吗？
根据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的指示精神，林乎加、李端山同志立即组织成立了三西地区农业建设领导小组，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分别在兰州和银川召开了为期11天的领导小组扩大会议。30年后回过头来看，这次会议绝对称得上是中国扶贫史上划时代的一次会议，会上制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和措施规划至今还发挥着指导性作用。
一、扶贫解困必须与生态环境治理共举
贫困多与生态环境恶劣共存。包括西海固在内的两西地区多年来的乱垦乱控，造成生态破坏、水土流失，当地群众“越穷越挖，越挖越穷”。记得当时盐池县几乎挖尽了闻名全国的“粉甘草”，在那半荒漠地区得到一根质量好的甘草根得挖2米深的大坑，经常听到甘草坑窝死牛的事。林乎加同志提出来的首要目标不是解决多少人的温饱，而是大胆地提出“三年停止破坏”！三年转瞬即过，生态破坏是否停止，植被是否有所恢复，这是一眼可以看见的，风险之大，一目了然！乎加同志多次说：“这么多钱砸下去，不能连个响都没有！”此响非凡响，二西的干部群众做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血汗：每户要达到“一个节柴灶，二口水窖，三亩旱地（三田即坝田、梯田、压沙田）”；种草种树、小流域治理；薪炭林、沼气的推广；人畜饮水工程等等，这些措施并不是什么高科技、新办法，而是乎加同志经过认真地调查研究从群众中总结出的行之有效办法，又用专项经费给予扶持。
二、山川共济，贫困山区与商品粮基地统筹
乎加同志在会上第一次提出：兴河西、河套之利，济定西、西海固之贫。只有战略家才能提出这样的扶贫方针政策。中央16大提出城乡统筹的战略加快了我国农村各项事业的发展，而三西地区的山川共济政策，统筹安排建设投资，解决定西、西海固的粮食调运，同时展开了由政府主导的“吊庄”移民。乎加同志总结了宁夏“拉吊庄”的经验，并且在三西地区推广。他多次说，水库移民这种行政命令式的移民遗留问题很多，是不成功的，而中外历史上的大规模移民都是“人往高处走”“禾多才移”，是向富的地方、粮食多的地方移动，靠行政命令不行。1983年11月经国务院批复同意的三西地区农业建设领导小组汇报提纲中就明确提出了：决定采取“拉吊庄”的办法，兴河西、河套之利，济定西、西海固之贫，不采取行政办法移民。这种政府引导，群众自愿的移民方式是三西建设对全国扶贫工作的一项重要贡献。
三、水路、旱路并行，多方寻找出路
乎加同志在大小会议上反复讲：能走水路走水路，能走旱路走旱路，水旱不通另找出路，不能在一棵树吊死。三西建设实打实地按照乎加同志的这个思路，三条路都走得有声有色。
1983年3月国务院批复的领导小组的报告中预期：“从长远设想，做到按农业人口一人一亩水浇地或两亩‘三地’，是可能的，应作为长远规划的目标。”
水力投资占了三西专项资金的大头。1983年9月21日乎加同志在第三次会议上给大家算了一笔细账：定西、西海固山区有多少水资源，河西的三条河有多少水资源，可以浇灌多少地，养多少人；畜牧、林业用水多少，提到上下游统筹，不能像石羊河上游用水下游胡杨、沙枣枯死，第一次提出生态用水的概念，特别强调了节水灌溉，保证水源的合理分配。十年下来，景电二期、引大入秦、西海固扬水等一大批大中型水利灌溉工程，使昔日不毛之地变成绿洲，使二三百万人稳定解决了温饱。
旱作农业费力大、见效慢，不能开一个药方就能解决问题。乎加同志向当地老农请教怎么种压沙田，能不能用地膜的办法解决“累死老子，乐死儿子，苦死孙子”的恶性循环；他不厌其烦地在各种会议上详细介绍延安和西海固的沟坝地建设经验；他反复地去庄浪、静宁，鼓励当地战天斗地、愚公移山建设梯田的精神。再加上种树种草，推广草木樨、红豆草培肥地力，虽然不能旱涝保收，但也大大地提高了旱地的抗旱能力。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