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何以解惑》:
很长一段时间里,哲学家沉浸在对理性的崇拜之中,幻想着从理性之中产生一个永恒的理念世界。而尼采则指出,正是这种对理性的迷信让人们忘记真实的感官世界。感官世界复杂而多变,让人们捉摸不透,无法从中获得安全感。于是,理性抓住了这个空子,乘虚而入,以理性的本能寻求着安顿世间万物的秩序,甚至不惜诋毁并抛弃感官世界的一切。正如尼采所说,“人们致力于篡改感官的一切证据,理性正是始作俑者”。
感官是真实世界里的一切诞生、变化、流转、消逝,而理性却要把这一切都否定掉。变动的感官让人们缺乏安全感,为了满足自己的自尊与虚荣,人们开始借助理性将这个世界概念化。一切鲜活的事物都被放人理性的框架里,静止不动,失去了生命力。尼采指出:“这是一种虚构,用一种更好的彼岸的生活来向真实的生命复仇”,“世界可以一分为二,即真实的和假想的,无论是遵循基督教的方式,还是康德这个狡猾的基督徒的方式,都不过是生命衰败的开始,颓废的征兆……”
在尼采的心中,理性乃是促成以上种种现象的根源,是万物败坏的本能因素。尼采认为,以理性的角度来诠释世界正是从苏格拉底那里开始的,到了柏拉图那里,凡是智者、虔诚者或有德者,就可抵达这个世界。在基督教的宗教教义里,整个世界只属于智者、虔诚者、有德者和忏悔者;而在康德的哲学世界里,这个世界置身于永恒的暗淡迷雾之中,不能达到,也不被允诺;在实证主义者的理念里,这个世界是否存在根本就无从考证。
基于以上各种观点,尼采给出了犀利的评价:“数千年来,凡是经哲学家之手的事物,都沦为了概念化的木乃伊,任何鲜活的事物都未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在尼采看来,感官的世界是如此真实,这里的万事万物都要诉诸物质。它们的存在形式千变万化,一刻也不曾停歇。在这个感官世界之中,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并不是其他生物的主人,而是与其他生物并存于世。在这个鲜活的世界里,最灿烂的花朵绽放了,那就是生命的活力。
人类凭借着理性这个工具来认识并理解世界,进而产生了有关世界的各种观念,这是一种对世界的加工。在理性的驱动下,物质性的存在变成了语词的存在。在理性的范畴内,世界再也不是那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用于表示人类作用于它的各种方式的总和的词,更何况,这种替代是以人类的价值观为基础的,因此,当人类发问“这是什么”的时候,“这对我而言是什么”才是潜在的先决条件。因此,一切事物要在人类的价值观体系中占据一席之地,它的存在才是有价值的。换言之,倘若某件事物不为人们所需要,那么,放逐和消逝就是它注定的命运。“万事万物的存在只有满足‘这是什么’这一问题时,它的价值才能完全显现”,可见,理性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都是透过一面“棱镜”折射给人们的。
那么,这面“棱镜”是什么呢?它就是逻辑。尼采说,“人脑中的逻辑是从哪儿来的?是来自非逻辑”,“人们有一种非逻辑的癖好,把所有的相似物都当作相同物处理,逻辑的基础正是以此为基础”。而尼采想要做的则是把这个所谓的“真正的理性世界”解构,并向人们宣告,唯一的世界就是人们生活在这里的千变万化的世界,这个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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