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库塞文集 第三卷 新左派与20世纪60年代》:
现如今我们只能在全球化的框架下来考虑激进反对派。如果我们把它当成了一个孤立的现象,那么它的本性从一开始也就被歪曲了。我将在全球化的语境下通过重点强调美国来与你们讨论这一反对派。你们都知道,我认为今天的学生反对派是变革的决定性因素:它当然不是一种直接的革命力量(但人们却总是指责我,说我认为他们是这样的力量),而是一个最强有力的因素,一个也许有可能变成革命力量的因素。因此,不同国家的学生反对派之间建立联系成了这些年以来最重要的战略需求之一。美国和德国的学生运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美国的学生反对派甚至没有一个有效的核心组织。我们必须为建立这样的联系而努力。在讨论这个话题时,我将主要以美国为例,而我这么做是为了帮助大家做好建立这些联系的准备。美国的学生反对派是一股更大的反对派——人们通常称之为“新左派”——的组成部分。
我必须从简要地概述新左派和老左派之间的主要区别开始。除去一些例外,新左派都是新马克思主义者,而不是正统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者;它不仅深受所谓的毛主义(Maoism)的影响,也深受第三世界革命运动的影响。此外,新左派有着新无政府主义的倾向,因为它的特点就是对老左派政党及其意识形态极度不信任。同样,除去一些例外,新左派已不再把老工人阶级当成唯一的革命推动者。新左派本身不能根据阶级来定义,因为它由知识分子、民权运动团体、青年团体(特别是年轻人中最激进的部分)构成,不但如此,它还把乍看起来毫无政治性可言的嬉皮士——稍后我再回来讨论这些人——也纳入了进来。非常有意思的是,这场运动的代言人并不是传统的政治人物,而是一些可疑的人物,比如诗人、作家和知识分子。如果你仔细思考这个简短的概述,你会承认这种隋况对“老马克思主义者”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在这里,你会看到反对派显然与“古典的”革命力量无关:一场噩梦,但却是一场与现实相符的噩梦。我认为这种完全非正统的反对派星丛是权威主义的民主政治“赢得胜利的”社会的一个真实反映,而这种社会也就是我曾试着描述的“单向度的社会”①,它的主要特征是被统治阶级在非常物质和非常现实的基础上,即在受操控与被满足的需要一反过来再生产了垄断资本主义,再生产了受操控与被压抑的意识形态——的基础上完成了与社会的一体化。最终结果是,这个星丛缺乏激进变革的主观需要,但其客观需要却变得更加彰明了。在这种情况下,反对派主要是现存秩序内部的那些局外人。首先,我们可以从贫民窟的“弱势群体”那里看到反对的力量,因为他们的基本需要即使是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不能也不会得到满足。其次,我们还可以从社会另一极的那些其意识和本能打破或避开了社会控制的特权阶层那里看到反对的力量。我的意思是,那些社会阶层——出于自身地位和教育的原因——还是能够获取事实以及事实的整个结构,当然,获取这些东西是很难的。这些阶层还是能够对不断加剧的矛盾和所谓的富裕社会向它的受害者敲诈了多少东西有所了解和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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