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玉蕙：东吴大学中国文学博士。现任台北教育大学教授。创作《后来》《五十岁的公主》《像我这样的老师》《不关风与月》《妩媚》《走访捕蝶人》等三十多部，学术专著《细说桃花扇》《人生有情泪沾臆——唐人小说的美丽与哀愁》等五部，学术论文六十余篇。

唐代传奇，唐人的小说，也是精美的文言小说。它幽微的古典情怀，灵动曼妙的文字，缠绵坦率的爱情故事，构成了扑朔迷离的传奇世界。《莺莺传》《霍小玉传》《无双传》《红线》《虬髯客传》，等等，很多的名篇，为后来的小说和戏曲创作提供了素材，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作。本书计选唐传奇名篇二十四篇，经过改写，更适合现代人阅读。

我们要走向现代，但是我们要了解我们是中国人，我们要寻求一个中国文化的根脉，怎么样重新生根发芽，帮助我们这个社会迈向更好的现代。

——龚鹏程

中华文化，有那么丰富的人生故事，有那么精彩的绘声绘色，有那么有趣的奇想异设。当然也有哲理，但那些哲理又是那么自由、多元，任凭取舍、选择、评判。人们从这种文化中看到的，是一种完整的人生实践，组合成一种刚健恢宏又温文尔雅的生命交响乐。这样的文化，充满生动的质感，也容易让大家了解真正的“中国人”是什么样的。

——余秋雨

《中国历代经典宝库》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在台湾影响大、水平高的中华传统文化的大众学术普及丛书。此后图书一版再版，加印不断，深刻地影响了几代人。大陆九州出版社引进后，经一年多时间编辑，今年起陆续推出简体增订新版。

这套书从25万册古籍旧藏里归纳综合，整理出60部“当代记述较多而常被翻阅的”经典，包括六经及诸子、文艺各领域。当时台湾出版人高信疆、柯元馨夫妇遍邀名家为之疏解，其中有著名学者龚鹏程、傅佩荣、曾永义等，另有知名作家张晓风、传媒界大腕詹宏志参与。60多名专家学者联手，倾力打造，一时风动岛内，家喻户晓。

——《人民日报》2018年04月20日

本次丛书的大陆再版，以2014年的台湾版为底本，每一本都由作者或编者做了修订，质量进一步得到完善，且增加了《易经》与《大学•中庸》两本书。装帧设计上也有创新，开本的设计便于携带，更适合青年读者阅读。

——《中国新闻周刊》2018年5月9日

霍小玉传（片段）

小玉一步一步地欺近，他惊惶地连连后退，最后跌进另一把椅子里。小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凄厉地看着他，孱弱的身子摇摇晃晃，枯槁的双颊上，泪水不尽地流着，满腔的悲愤怨怒，尽在不言中。

一会儿，外面送进几十盘酒菜来。账都付过了，是黄衫豪士叫酒楼送来的。小玉侧身坐着，半转过脸，冷眼斜视李益大半天，李益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不知往哪儿望才好。小玉举起一杯酒，对着他说：

“我是个薄命女子。你这负心男儿，害得我青春年华就含恨而死；慈母在堂，不能奉养；繁华的生活，尽化成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李郎！李郎！我们现在要永别了！我死之后，一定化为厉鬼，使你的妻妾们终日不安！”

她伸出左手恨恨地握住李益的手臂，把酒杯摔碎在地上，放声痛哭了几声，就断了气。李益搂住她的尸体，为她擦干挂在颊上的泪痕，内心里又悔又恨，不禁也号哭起来。两年多来的思念，在母亲面前所受的委屈，以及私心里最不愿承认的对功名利禄的追求……排山倒海似的直涌上心头。

小玉枯瘠的肢体向他强烈地展示了两年多来她所过的悲痛生活，同时也现出了他为名缰利锁所造成的负心负义。他还能怎么样呢？踏下的脚步已在时光的轨道里印下了一个个清晰的印子，如今后悔，都已经迟了。

李益为小玉穿了全身孝服，日夜哭泣，十分哀痛。临下葬的前夕，忽然见到小玉的身影掩映在帷帐中，穿着石榴裙，紫罗衫，红绿帔子，头上还插着那支紫玉钗，容貌艳丽，如同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一样。她斜倚帷帐，手里把玩着绣带，低着头，幽幽地说：

“想不到你会为我送终，倒还有感情，我虽身在幽冥，又怎能不感叹！”

说完就不见了。

【点评】

本文见于《太平广记》第四百八十七卷，作者蒋防，字子征，义兴人，十八岁时，父亲的朋友令作《秋河赋》，蒋防才思敏捷，援笔立就，于简因此把女儿嫁给他。元和中，李绅即席令赋《韝上鹰诗》，他又再度展现了他过人的才华，写道：“几欲高飞天上去，谁人为解绿丝绦。”李绅知道他是怀才不遇，因此特别推荐，以司封郎知制诰，进翰林学士。长庆中，因李绅得罪，蒋防亦连带被贬为汀州刺史，后来又改知连州。他擅长写诗，有集一卷。

《全唐文》收了他许多的赋及制议，足见他的文章很好。

本篇写作目的，据王师梦鸥考证，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党争下的怨怒之语。元和间，李逢吉得势，大肆排挤裴度，继及元稹、李绅，蒋防与元稹、李绅同气，李益与逢吉为近属，蒋防自然与李益形成尖锐的对立关系。二、李益门第清华，又负才气，初则两掇巍科，只因好色善妒，乃至无人顾惜，后来骤得宪宗宠召，稍进好官，而狂奴故态更加肆无忌惮，终至谏官以“不上望京楼”诗句弹劾。《霍小玉传》之揭其阴私丑恶，也不过代表当时士论之一斑而已。据正史记载，李益是故相李揆族子，少年登进士第，长为歌诗，作品常被教坊编为歌词，供奉皇宫。他死于太和初，作礼部尚书，掌管贡举，老年时，政治生活仍很得意。小说最后写小玉作厉鬼为祟，使李益猜疑妻子，与正史所载“少有痴病而多猜忌，防闲妻妾，过于苛酷，而有散灰扃户之谭闻于时，故时谓‘妒痴’”又相吻合，足见故事恐怕大半是真的。

《霍小玉传》叙述委屈，在唐人小说中载誉最隆，明代胡应麟说它是“唐人最精彩动人之传奇”绝非虚语。本文确是一篇相当完整的短篇小说。不管是人物的造型、情节的推展、通篇的结构或遣词用字都堪称上品。前半描写人生的顺境，故明朗活泼，后半宣告爱情及生命的幻灭，故哀感顽艳。作者有意强调李益的负心，因此，恣意地以小玉的痴情来反讽。他的主要目的在暴露唐代社会中名缰利锁所给予士子的尖锐矛盾。在这种极度功利的进士道德笼罩下，李益的个性因之变得模糊起来。在冷静地思考并权衡了爱情与功名的轻重后，“粉身碎骨、誓不相舍”的誓语，便变得不堪一击了。在未来功名的驱策下，他只得收拾起萦怀的离思，开始为迎娶卢氏女的聘财奔波。

李益内心的挣扎是值得同情的，他完全是科举制度下的畸形产物，他的个性因着功利思想的掺入而扭曲变形，但是，小玉的造型却始终如一。她锐意渴求情感的满足，终于造成脱轨而去的悲剧。她的悲剧与其说是肇因于命定的环境，毋宁说是她对情感强烈而彻底的执着。这种执着，使得小玉可以“忘身”而终不能回到“忘我”的一条最单纯的路上来，于是她心灵中的爱，便逐渐转入对“我”的一分坚持，而成为古典式的幽微情感，再也无法给浪漫的爱情开出更新的境界来。

《霍小玉传》是一篇真正的小说，对悲剧情感的处理很有独特之处，较之《莺莺传》显然是进步了许多。除了对主题作正面的铺叙外，还加入一些穿插作陪衬和烘托的功夫，而使主题达到最高度的目的。譬如小玉死前，穿插了一位黄衫客出来抱不平，为男女主角的最后会面极力拉拢，这种仗义行为是含有高度挑拨性的，不但刺激读者对霍小玉深度的同情，同时也加重李益的负义无情，更增加读者对他的憎恶与愤怒。而小玉临终前，那样强烈的情感宣泄，那样震撼人的口吻，几乎可以说已完全违反中国“温柔敦厚”的文学传统。她在世时，耗尽生命于爱情，生命之灯烧尽时，又化所有之爱为恨。她已无力于生时报复，便立誓死后化为厉鬼来消解生前不能消除的冤气，因此，我们可以说它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悲剧，这在最讲求“大团圆”的中国文学作品里，是很少见的。因此，汤显祖在把它改编成戏剧《紫箫记》和《紫钗记》时，便采取一种比较浪漫的情调，而以“大团圆”作结。

红线（片段）

薛嵩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高兴得连连称谢：

“真谢谢你，一夜辛苦了。快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吧！”

红线沉稳地在主人面前坐下来，开始叙述这一夜的经过：

“我到魏郡时还很早，大约午夜前三刻吧。经过了好几道森严的大门，才到田将军的寝室。寝室外那些值勤的‘外宅男’正在走廊里打瞌睡，鼾声如雷。庭院中还有许多侍卫的军士在廊檐下来回走动着，彼此间还传送口令，小心戒备。我悄悄地推开左边的那扇门，溜了进去，看见田亲家翁正在帐子里沉沉入睡，头下枕了个有犀牛图案的枕头，髻上扎着黄色头巾，枕头前露出一把七星剑，剑前摆着一个开着的金盒，里面放着写有他的生辰八字和北斗神明的字条，上面还散布着一些香料珍宝。看他那不可一世、志得意满的睡相，哪儿知道，他的一条命就在我手中，只要我匕首一刺，即刻丧命。那时，桌上的蜡烛快烧完了，仆人卧于四周，兵器森罗，我看他们睡得昏昏沉沉，悄悄拉拉他们的衣袖，拔掉他们的发簪，都没有一个人惊醒，于是，我便大胆拿着金盒子轻轻走出来。”

说到这里，红线似乎松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走出魏郡西门，走了大约二百里，远远地看到铜雀台高高地矗立在月光下，漳水也在斜月下静静地东流，晨风在耳畔呼呼吹送，想到任务已经完成，心头不禁一阵狂喜，所有的疲倦都一扫而空。再说您能信任我，让我去办这件事，为了酬报知己，我快马加鞭，以半夜时间，往返七百里路，潜入敌境，经过五六座城池，一心只希望能不负使命，以解除您的忧愁，哪里敢说辛苦呢？”如果不是金盒子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薛嵩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近乎神话的故事。红线，多么神奇的女子！薛嵩从此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第二天早上，薛嵩派了一个使者送一封信给田承嗣，信上写着：

“昨晚有人从您的魏郡来，他说从您的枕边得到一个金盒，我不敢据为己有，特地遣使奉还，敬请笑纳。”

专使日夜赶路，直到夜半才抵魏郡。看到魏郡戒备森严，正大事搜捕偷取金盒的人，全郡人人惊恐不已。使者请求接见，将金盒与书信呈上。田承嗣读信见盒，当场吓昏了过去。心知薛嵩的厉害，其手下的武林高手竟能在数千精兵守卫下，来去无踪地劫走自己枕边的至宝。于是挽留使者住下，好好地款待一番，又厚赏了许多礼物，亲昵非常。

第二天，田承嗣不敢怠慢，派人送了三万匹布、二百匹名马还有其他珍宝到潞州来，献给薛嵩，一面道谢，一面致歉：

“我这条命是您帮我留下来的，我已经知错了，从此将改过自新。何况我们本是亲家，更应互助，往后如有差遣，自当全力以赴。至于我这里所谓的‘外宅男’，本来也没有其他企图，只是用来自卫，如今既然派不上用场，留着也没用，已将他们全部解散，各自回家去了。”

从此以后，黄河南北各邻近藩属都敬畏薛嵩，纷纷遣使访问，和睦相处。

正当此时，红线却来向薛嵩告辞求去。薛嵩惊问：

“好孩子！你一直都住在我家，现在要到哪儿去？何况刚刚仰赖你立了大功，你怎么可以在这时候离去？”

红线无可奈何地说：

“不瞒您说，我上辈子本来是个男的，读了些神农医书就在江湖间行医济世。有一回，有个孕妇得了虫病，我用芫花酒配药给她服用，想不到妇人和她腹中的双胞胎都一同死了，由于一时下错了药，一下子杀害了三条生命。因此，死后在阴间受罚，被判这辈子降为女子，并让我做低贱的奴婢工作以吃苦受难。幸好遇到您好心收养我，到现在已经十九年了，最美丽的罗裳已经穿过了，山珍海味也尝过了，您又对我那么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国家，现在正富强，不会有问题的。那些跋扈的人，违背天理，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您可以放心。上回我到魏郡去就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如今，双方都相安无事，保全了不少人的性命，使乱臣贼子知所畏惧，以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做这些事，功劳也算不小，总算可以赎了前生的罪孽，恢复我男儿本身了。从此远走他方，出家修道，与天地长存。”

薛嵩听了，知道再也无法挽留了，便叹了一口气说：

“唉！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留你。那就送你千两黄金，当作生活之用吧！”

红线谢绝了他的好意，坚持不受厚礼。薛嵩于是广集宾客，

为她设宴饯别。宾客们齐集堂中，薛嵩唱歌劝酒，宾客中有位名叫冷朝阳的，作了一阕词：

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别魂消百尺楼。

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

薛嵩歌声悲切，红线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三拜谢，后来假装醉酒，借故离席，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点评】

本文见于《太平广记》第一百九十五卷，下注“出《甘泽谣》”。然而明刊本《五朝小说》载有此篇，下题杨巨源撰，《唐人说荟》本之，因此，有人怀疑《红线传》并非袁郊所作。其实，《唐书•艺文志》及《宋史•艺文志》都未引录杨巨源曾有传奇之作，而就文章本身及其成熟的写作技巧来看，也应该是唐人传奇中后期作品，恐怕应当是袁郊的作品。明人刻书，往往不稽所出，以妄题撰著人为能事，类似这样的例子甚多，实不足取信。

豪侠小说的产生，是世人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理表现。唐代自从安史之乱以后，外有藩镇林立，内有宦官作奸，党争十分激烈，以致民不聊生，无人为解倒悬之忧，而在上位者，为求巩固政权，都各养死士，明争暗斗，豪侠小说遂应运而生。《红线传》塑造了侠女红线，凭借着神通，消弭了一场即将发生的藩镇之战，使两地免于战乱之祸。明代梁辰鱼曾据此改编了一出戏，名《红线女》，《醉翁谈录》也曾著录了《红线盗盒》的小说，只可惜已经失传了。

本文所述背景正和《通鉴》所载不谋而合。藩镇拥兵自固，目无朝廷，同侪间钩心斗角，弱肉强食。在反映时代方面，《红线传》实给了我们一个极明晰的中唐藩镇缩影。归纳起来，约有以下四点：

一、那时朝廷对藩镇已失去控制力量，各节度使之间动辄引发战争，弱肉强食。《红线传》的故事，就是由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一意要兼并潞州节度使薛嵩治下的地区所引起。

二、中唐之后，暗杀风气大盛。如田承嗣遣刺客杀薛雄一家，王承宗、李师道遣刺客杀害宰相武元衡等都是。为了防备被暗杀，自得提高警觉、加强自身的防卫。故事中田承嗣的卫兵，正是为此而设。

三、《红线传》谓田承嗣在薛嵩生前就想兼并其地，史书则载薛嵩死后承嗣才先后取得相、卫、邢、洛四州之地。

四、传奇写田承嗣、薛嵩、令狐章，三镇结为姻戚，正史则载李宝臣、田承嗣、薛嵩、李怀仙与梁崇义、李怀义结为婚姻，互相表里。这四点虽与史实略有出入，但时代背景及政治风气则无二致。显见《红线传》的写作是充分反映了当时的时代风尚的。

《红线传》虽是豪侠小说，却沾染了极为浓厚的佛道色彩。

《红线传》叙述主角往返魏博，竟能隐身飞行，“夜漏三时，往返七百里”。这种隐身术及飞行术，都是道教的神通。至于红线额上所写“太乙”，则是道教之神。而红线功成身退时，吐露了因生前犯罪而降女身的来历，完全是佛教轮回之说。可见佛道二教的影响在当时已打进中国文化基层而表现于文艺作品之中了。

在写作技巧方面，《红线传》以结构层次见长。有三点值得一提：

一、红线的身世之谜一直到她功成身退时才揭穿，增加了文章的悬疑效果。

二、红线完成任务后向薛嵩面禀经过情形。文笔细腻，绘形绘色，可圈可点，尤其是写归途所见景色一节，这些景色原应该在去程就看到，而作者却把它放在归途中写，可见其手法之高妙。因为红线在去程中，任务在身，势必急如星火，哪有心情观赏沿途风光；归途上，任务已圆满达成，不妨放心浏览一番。况且报告重点系在魏郡的作为，如先描写一大段景色，则形成缓急宾主倒置。

三、红线的报告中，用了不少骈俪文句，唐人传奇的勃兴，虽是韩愈古文运动的回响，但传奇作家并未完全摒弃骈文。论叙事，自然是古文灵动，但写景抒情，则以骈文韵味深长。古文为主，骈文为辅，正是唐人传奇形式上的一大特征，也是它成功的一大因素。袁郊真正发挥了这一个优点，使《红线传》显得优美出色，余情不尽。

【导读】扑朔迷离的传奇世界廖玉蕙

唐代小说浅论

作品赏析

古镜记……………王度

补江总白猿传…………..不著撰人

任氏传…………………沈既济

枕中记…………………沈既济

柳氏传…………………许尧佐

柳参军…………………李朝威

灵应传…………………佚名

霍小玉传………………蒋防

胡媚儿…………………蒋防

吴保安…………………牛肃

谢小娥传………………..李公佐

东城老父传………………陈鸿

莺莺传…………………元稹

李娃传……………………白行简

杜子春…………………..李复言

定婚店……………………李复言

无双传…………………薛调

周秦行纪………………韦瓘

懒残……………………袁郊

红线……………………袁郊

昆仑奴…………………裴铏

崔护……………………孟棨

虬髯客传………………杜光庭

樱桃青衣………………任蕃

附录原典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