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红色纹理:献给新中国的70篇》:
闪光的征程(四章)
井冈山——永恒的制高点
井冈山,我去过多次的名山。这座名山极为难得之处在于:它既是中国的革命圣地,又是风景卓然的旅游胜地。
但当我来到这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欣赏它的风景,而景仰它的非凡历史、感受它在中国革命进程中的意义则具有更沉重的分量。
我愈来愈深切地感到:当年毛泽东选取井冈山作为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具有何等睿智的眼光!井冈山的海拔并不算太高,但整个山区横跨两省若干县份,可谓赣湘之脊;山势绵亘于罗霄山脉中北段,号称“八百里井冈”。当敌人咄咄逼人,欲将处于弱势的革命力量扼杀于建军初期时,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队伍(随后与朱德、陈毅等南昌起义转战千里的一支军队会师)指点井冈,抢占两军搏斗中的制高点。上了井冈,无异于跨上了千里坐骑,便进退自如。比之于敌人,他们的武器当然也处于劣势,但硬是以“汉阳造”和梭镖挑破厚重的阴霾。我去遍了井冈著名的五大哨口,不知怎么竟产生了这样一个感觉:好似一只巨手叉开五指,有力地叩响了时代的先机!
黄洋界,被视为五大哨口之首。凡来井冈山的游人无不亲临此地,以感受井冈山的形胜,俯视山下的险峻。人们常说“自古华山一条路”,其实,井冈山黄洋界下面也是自古一条路。时间的先后,分秒之差在这里都有意义,可以说是:先登则生,后上则死。当时,哨口上仅有的一门迫击炮极具传奇色彩,几发炮弹中有的还是哑弹,仅一发命中恰好端掉了敌军的指挥部。我总觉得这仅有的一门迫击炮无异于是一只报晓的金鸡。不在形似,重在神似,它一声长鸣,便在关键时刻扭转了局势。
数千人乃至上万人的队伍得以发展壮大,首先需要生存的条件,而吃饭是最起码的一条。靠谁?当然不能离开群众的支援,但只靠伸手是不行的,每个战斗者也是自谋食者,而且在那时肯定得官兵一起动手。在这方面,朱德是一个典范和带头人。他自幼用熟了扁担,并与红米和南瓜亲和,因此经常要和大伙一道去山下挑。半山上那棵歇凉的树与朱德的扁担同样有名。这棵树正处于风口,可以想见那清风自然是天天吸吮着“挑夫”们汗珠的气息。它当会看见:首长和士兵肩头上都有同样负重的印记。这印记,如果视为那个特定时期革命军人的“肩章”亦未为不可。只是这“肩章”不需任何人设计,而是负重者自己赋予的特定标识。
在毛泽东故居门前的一块台地上,有一方偌大的石头,据说毛泽东当年喜欢坐在这里读书,因此今名为“读书石”。这“读书石”立地很稳,承托着读书人凝重的神思。假如说革命者产生了饥渴之感,就不仅是需要粮食和水,那粗糙的书页上的闪亮文字更能令人奋起。在这里,读书与著述很难严格区分,实际上,毛泽东在战争实践中创造的军事原则已在这里开始孕育。从容、镇定、灵活,相机歼敌,“读书石”也是镇山石。“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至今这读书石还在诉说当年情势。
后来,红军主力又从这里开赴赣南和闽西,开阔视野,放开手脚,铁流指向红壤广袤千里。这充分说明,抢占制高点,一度雄踞井冈,绝不是为了“占山为王”,而是俯瞰四方,以踞应变。从此,毛泽东和红军以井冈巨石为子,摆开了全国棋局。井冈山,无论是长期坚守还是表面上放弃,都已成为不倒的象征、永恒的标志。
“红都”瑞金
我在饮水思源井边沉思:“红都”瑞金是历史命运的转折点。红军兴盛在此,中华苏维埃雏形在此;形势急转直下在此,离开根据地的大转移也自此举步。四年啊,四年间“扩红”的欢腾与离别的痛彻。一个场面又一个场面相组接。尽管是雄鹰,有时也需学会警惕和灵活应变地腾飞,以避开山洪裂岸、河水暴涨!
但瑞金的四年是极为丰实的四年。在这里,曾为日后两年的最后对决进行实战演练,也为日后在全国掌握政权构建可视的雏形。在这里,红色根据地中银行、法院、教育、工商等应有尽有。完全可以说是鏖战与建设并举,现实托举着理想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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