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园杂记》:
野园,是我家庭院。
装修时,庭院有规有矩地被种上了花草。文化石、鹅卵石,规整得让我无处摆放我的自由。我家的庭院,在工匠手里,我也作不了主。
为了免遭不自在,我冷落了大门及大门内的院子,从通向河边的小门进出。秋去春来,那些无人关照的观赏花草死了。花盆里,不耐寒的花树僵硬地站在大门两边,以它干枯的枝叶叙述它的不可复活。
单纯的娇贵、好看,总受环境限制。任何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能单方面地存在。由此可见,作为主人的我,已没有能力消受这种昙花一现的娇美。
有死就有生。生生死死是大自然的存在规律。野花野草们在春天疯长着,不用我除去枯败的主角,它们用自己的生机很快就掩去了那些腥腥然的死气。
就这样,我爱上了院子,并称它为野园。
二
2012年端午节下雨。雨停后我去菜市买艾草、菖蒲。人们说下雨,无售。雨过天晴,野园里充满了泥土、花草的芬芳。仔细分辨,感觉草味里有艾草香。一阵惊喜,找人分辨,确认野园里真有艾草。不用买来挂在门窗上,它自己就长在土里看家护院了。
仰头看天,设想楼房外的苍茫大地,便知脚下的野园是茫茫原野的一角,而我在这一角里,头顶苍天,感受天升地沉。活着因为与天地同在而美好;活着因为能讲述美好而有意义。
燃气管道以不多占地势的态度,从院落墙角沿墙低走,硬硬的,直直的谦虚,让人无话可说,同时,它冷冷的,疹人的危险,也让人不可亲近。牵牛花藤蔓之巅是嗅觉灵敏的触角,一有机会,就缠绕在马尾草、艾草们身上,演绎生死与共。
野蜜蜂飞舞着,在一朵又一朵的小野花中甜言蜜语。人们称这种飞舞为勤劳。勤劳是人类的品格。花们哩?它们真的都很认可蜜蜂的多情吗?
存在是相似的。存在的内核才是神秘的因。人类内心的神秘,表现出的是对他人他事他物的好奇。好奇是为了寻找契合,契合是为了内心的热闹。
静静地在野园看生命的热闹,少了人类血肉之躯代谢的污浊,平添几分人世的洁净。
洁净也是一种愿望吧!愿望追寻久了,洁净又成一种回归。回归到小时只有井底般大小的家,回归到小时那种曾经看不见的纯洁里。
看不见,小时看不见纯真;成年后,看不见利欲的脏腻。太多的利欲己汇成潮流,人类在这些潮流里,活的仅仅是人类的原始本性。利用本性中的原始,也是一种深刻吗?被这般深刻刺伤,就是人生吗?
三
太多的人看得见喧嚣纷繁,看得见穷奢极欲,却看不见自己,更看不见自己的内心。回归很简单,头顶着天,仰头看看天的高,便有对高的敬畏;脚踩大地,低头想想地的厚实,便会鄙弃内心的浅薄:看见孩童的眼,回望一下自己的来路,就知道简单与纯粹。
得到,不只在那些哄抬的利益里。时间让人类在分分秒秒中得到,也让人类在分分秒秒中失去。这对阴阳,无论人类做什么,它都会不管人类的平衡而自我平衡着。
一切都是运动着的,有运动就有变化。所有我们看似不可掌握的变化,都蕴含着一种平衡。平衡本身存在,人类只是被动地找寻平衡,再在这种平衡中不断发现新的平衡。生活总让我们事与愿违。我找不到事物的平衡点,便不理不睬,时间过去了,当事物发展的平衡点清晰后,已无所谓当初。
当初也好,现在也罢,现实就是现实。不同的是接受现实的态度。麻木地接受与带着经验接受,是一种生气盎然、勃勃生机的不同。就因为这点不同,人类个体才干差万别,千姿百态。
人类总在这千人千面中设想自己那张耀眼的面孔。
人人都在设想,眼睛一闭,自己便有了那张面孔。可要将这张面孔从设想中还原出来,却不是人人可为的持之以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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