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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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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
无库存
赤脚走过桑那镇
0.00     定价 ¥ 48.00
泸西县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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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SBN:
    9787500872917
  • 作      者:
    温亚军
  • 出 版 社 :
    中国工人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9-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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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温亚军,1967年10月出生于陕西省岐山县, 1984年底入伍至今,曾在新疆服役16年。现为北京某部队出版社副社长、大校。著有长篇小说《西风烈》《无岸之海》《伪生活》等七部,出版小说集《硬雪》《寻找大舅》《驮水的日子》等十几部。作品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首届柳青文学奖,以及《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十月》《上海文学》等刊物奖。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日、俄、法等文。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理事、北京作协签约作家。


内容介绍

本书是温亚军老师的中短篇小说合集,作品从敦实淳朴的故乡走向了边疆的苍凉广远,又从苍凉边疆走向到了大都市的拥挤纷杂,作者所表达的每一次精神地理的变迁,首先体现为生存地理,因而这种感知和承载动影中有着诸多生命的纠结:精神的强大、悲壮,现实的琐碎、无奈、无解,更有着坚忍、温暖,绵绵不绝的溪流涌动。


精彩书摘

聂瓜瓜这阵子不敢去学校,只要他一出现,许多同学就会围住他要自家的狗。他们的狗都叫方大牙当做游狗捕杀了。其实,捕杀狗与聂瓜瓜没一点关系,就因为捕杀狗的方大牙是他舅舅,同学们见到聂瓜瓜,那一腔悲恨与愤怒没法落到方大牙身上,只能找聂瓜瓜出气。谁叫他是方大牙的外甥呢。聂瓜瓜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出门去上学,其实,他是躲到镇子后面的叶河边,等放学时间一到,像往常一样回家的。

夏天结束的时候,镇街上一个捡垃圾的老叫化,与游狗争抢食物,被狗咬伤,不久,得狂犬病死了。老叫化临死前的状态,镇上的人都看见过,狂躁得像一条狗,见人就往上扑,吓得人们不敢靠近他。后来才知道老叫化得了狂犬症,全镇人噤若寒蝉,镇街上的野狗到处都是,谁知道哪条狗身上就有狂犬病症呢,万一被咬,结果就是老叫化的下场。这一来,人们大白天都不敢出门,为防不测,那些必须得出门的工作人员、学生、教师,都结伴而行,个个拿根打狗棍防身,走路不敢昂首挺胸,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担心从哪儿猛然蹿出一条游狗来。一时间,桑那镇像丐帮聚会,个个拄根棍子,似老叫化的弟子。镇长宋大拌面急了,好好的一个镇子,叫狗给搅乱了秩序,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宋大拌面可不想变成丐帮帮主,正要想办法解决,那个老叫化的家人,已纠集一帮亲戚到镇政府来闹,他们要求赔偿,开口就是十万元,说是国家规定的赔偿标准,一点没多要。老叫化平时在镇上小饭馆门口讨剩饭剩菜,在垃圾堆翻找吃食时,从没见过他家人管过,这人死了,个个倒像孝子似的又哭又闹,好像是镇长书记咬死的老叫化。镇长书记很生气,这事闹得太没谱。老叫化的家人却振振有词,在镇长书记的眼皮底下,人竟然叫疯狗咬死了,不找镇长书记找谁?镇长和书记经不住这番闹腾,镇上没这笔开支,就是有,哪舍得花在一个老叫化身上。十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镇长书记只得逃离办公室,躲到镇小学的会议室,几天不敢露面,有人送饭送水,还有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商量对策。最后,打发信访办处理狗咬死人事件。信访办讨价还价,好说歹说赔了一副棺材,把死者的孙子安置到小学当代课老师,才把事态平息。

不知怎么搞的,县上知道了桑那镇狗咬死人,非常恼火。从中央到地方,到处在共建和谐社会,出这种事,怎么和谐?赶紧捕杀,要下大力,要彻底,不留一点死角。

叫化子家人闹事,镇长书记对镇街上游荡的狗已经恨之入骨,可没敢轻举妄动,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这个权哪个权,就算处死一条狗,没准会有人跳出来说虐杀动物违犯某个法呢。这下,有县上的强硬指令,不敢怠慢,立即下令:捕杀镇子所有的狗。

在镇街上杀猪的方大牙,真名方大海,成了捕狗的首要人选。方大牙长着一对大龅牙,把嘴唇顶得向外翻,从小,大家就把他名字后面的“海”变成了“牙”。他长得像电影《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小时候镇里放过这个电影后,小孩们都叫他卡西莫多,为这个绰号,方大牙没少和小孩们打架。长大后,没人好意思再叫他这个绰号,但习惯了叫他方大牙,慢慢地,他也习以为常,方大牙就方大牙吧,总比卡西莫多好。方大牙没上几天学,十四五岁就跟屠夫学杀猪翻肠子,有点力气后自己开张做了屠夫,整天干的是与猪打交道的活,离他很远就能闻到一股猪粪味,如果不是请他杀猪,镇上没人搭理他。方大牙却喜欢与人拉呱,有人请他杀猪时,他不管猪的叫声有多尖锐,只管嘀嘀咕咕与帮着摁猪的人说话,至于说的什么,没人听得清,也没人在意他说的那些话,除算钱的时候讨价还价,谁都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方大牙觉得很空落,他想不通,自己这么热心,怎么就不招人喜欢呢?老叫化被狗死,方大牙不以为然,他从来不怕那些狗,狗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他一跺脚,早被吓得“哧溜”一下跑得没了踪影。方大牙龇着龅牙斜眼望着镇街上那些人拿着棍棒的熊样,很不屑地冷笑着。

方大牙没想到,他会被镇长宋大拌面委以重任,叫他捕杀游狗。从来没为公家做过事的方大牙,能被镇长看中,他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抖,一副小人得志样,趾高气扬,见到以前不怎么搭理他的那些人,目光高傲地扫过去,做出一副刻意叫人看出,他已经瞧不起别人的神态。为捕狗方便,方大牙骑着一匹高头红马,手握一杆自制的铁链套索,从镇街上忽悠跑过去,忽悠又跑过来,追得那些流狗四处逃窜。他认得那些狗,每次杀猪,狗们远远听到猪的尖叫声或者闻到血腥味,跑来蹲在不远处望着,方大牙有时也会丢给它们一些没用的猪下水,他喜欢看狗们在食物到来之前做好抢夺的准备,不管落在那个跟前,总是咬得一团糟,嘴角沾满狗毛。就这,狗们对方大牙还是心存感激之情,起初,它们对方大牙不太惧怕,看着他骑马冲过来,还好奇地站在一边,直到被铁套索套中,才知道好奇会害性命的。

聂瓜瓜亲眼见过舅舅捕狗,那时舅舅刚开始捕狗,聂瓜瓜背上书包,又去叶河边熬时间,赤脚跑过一个饭馆门口,因为刚走过一摊水,他回头看自己湿漉漉的脚印,一个个像春天霉坏的大土豆,五根脚指似发出的苞芽。聂瓜瓜看得正入神,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聂瓜瓜没发现周围有狗的影子,已看到舅舅骑马奔到饭馆跟前,一提缰绳,红马长嘶一声,前腿直立起来,差点把舅舅掀下马背。舅舅一手抓住马鞍,一手瞄准饭馆后面的垃圾桶,嗖地一声扔出套索。果然,一条灰白色的土狗从垃圾桶里跳出,夹着尾巴一路哀叫着逃走了。聂瓜瓜还没看清舅舅的表情,听到舅舅发出一声极为夸张的尖叫,像电视里看到的西部牛仔,一阵风从聂瓜瓜面前忽闪而过。回头再看时,舅舅骑着大红马的身影,还有那只哀嚎的狗已被马蹄踏起的尘土隔在另一头,看不清了。到晚上回来,聂瓜瓜看见外婆家的墙头上,新搭了一条灰白色的狗皮,他用手轻轻摸了摸,狗皮冰凉,狗毛却依然软和。

镇长宋大拌面答应,每捕杀一条狗,给方大牙五十块钱,还能落张狗皮。狗肉是上好的下酒菜,还壮阳,镇上的林书记想享用,又担心沾染上狂犬病,便叫方大牙将肉埋掉,绝不能叫人食用。每次埋死狗,方大牙都要浇上汽油烧一阵子,免得有人挖出来当羊肉卖。有时,他也会偷偷留一条狗后腿带回家,扔到案板上,叫妹妹方小妮给他做。方小妮不敢有怨言,默默地给哥哥煮熟,等凉透切片,再浇上蒜泥醋汁供他下酒。切过狗肉,方小妮给案板洒上洗衣服用刷子刷洗,刷完还用开水烫。她闻不惯狗肉的腥味,也怕狂犬病。她这样做,方大牙并不知道,他掂着酒壶就狗肉吃得正高兴呢,懒得理会别的。有时,方大牙也会叫母亲、妹妹、外甥一起吃狗肉,可他们全摇头拒绝。方大牙往嘴里扔一大片凉拌狗肉,丢进去一盅酒,气恨恨地骂道:“吃不死人,看把你们吓的,好坏都分不清,我是干啥的?还不知道这肉能不能吃!”

话是这么说,却没人同他一起享受美味。起初,聂瓜瓜经不住肉香诱惑,有点嘴馋,慢慢往舅舅跟前挪,方小妮手脚比儿子快,一把拽紧,不让他靠近。聂瓜瓜不敢忤逆妈妈的意思,只能咽口水。后来,同学们开始追着聂瓜瓜要自家的狗,再看到舅舅吃狗肉,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好像仍在学校被同学推来搡去,他痛恨起狗肉,更痛恨每天把狗肉带回家,把狗皮晾晒在墙头的舅舅。如果不是舅舅捕杀狗,他也不至于连学校都不敢去。

方大牙才不管外甥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怎样的仇恨,他当屠夫杀猪时间长了,心狠,能下去手,这阵捕狗捕得多,也上了瘾,这可比杀猪有趣。猪太笨,等着被杀,没多大意思,狗就不一样了,见同类被杀,再看方大牙时,既仇恨又恐惧,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拚命奔逃。不管是游狗还是家养的狗,这阵子,只要被方大牙发现,统统不放过,他穷追猛打,就算追到别人家里,也不理会这家人求情,平时这些人见着他就像眼睛长到后脑勺,现在该知道点他的厉害了吧。他得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反正他有镇长的尚方宝剑,不屑跟人罗嗦,任对方跟在他后面求情,啥都听不进去,他跳狗窝钻猪圈,直到将铁索套上狗脖子,才打了胜仗一般满脸得意的笑。这时,狗的主人会撕破脸皮,骂方大牙是镇长宋大拌面的一条狗。方大牙也不还嘴,骂就骂吧,又不疼,只管拖着狗走。狗被勒得透不过气,拼命挣扎,含糊不清地哀号,哀怨的眼神努力朝着主人的方向。主人不忍,当着方大牙的面眼泪流得稀里哗啦,方大牙视而不见,别人的眼泪不值钱,他只认准多捕条狗,就能多挣五十块钱。

养狗的人家,大多是孩子与狗最亲近,他们天生对动物有一种亲近感,何况狗又比其他动物更有灵性,几乎是孩子们的另类朋友。眼瞅着镇街上的狗一只一只消灭在方大牙的套索之下,方大牙的套索已经毫不留情地伸向自己家的狗,对方大牙的绝情残忍,孩子们愤慨到极点,只要方大牙的马蹄声传来,他们不顾上着课,从教室里争相奔出来,在镇街上到处奔跑,一边喊叫着“方大牙来了”,一边翻墙踹门,给狗通风报信。不管遇见谁家的狗,他们都异乎寻常地团结起来保护。桑那镇还活着的狗,只要听到“方大牙”三个字,吓得早飞奔逃命。有些狗被方大牙吓得永远离开了桑那镇,云游四方,不敢再回来。桑那镇的狗吠声越来越少,还活着的狗也不敢大声吠叫。孩子们恨死了方大牙,甚至恨死方大牙骑的那匹红马,它为虎作伥使桑拿镇的狗惨遭毒手。但孩子们对付不了凶神恶煞的方大牙,也不能把他的那匹马怎么样,唯一解气的,就是欺负聂瓜瓜。起初,给聂瓜瓜的书包里放死老鼠,课桌上抹屎,后来,围住他推推搡搡要他赔狗,推搡中还有人趁机踢他一两脚,就像那一脚踢到聂瓜瓜的舅舅方大牙身上,不解恨,但能解气。

聂瓜瓜胆子小,不敢去学校,可外婆盯得很紧,吃过早饭,他稍稍磨蹭一下,外婆就会催促他快去学校,不能误了上课,交那么多学费呢。他每天背着书包在外婆的目光中出门,一人钻进叶河边的柳树丛,等待学校那面的下课铃声。河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为了不被人发现,聂瓜瓜爬到柳枝浓密的树上躲藏,滋味很不好受。其实,不用上学也不用训练田径,倒省了磨破球鞋,少听些母亲和外婆的唠叨,可在河边的时间很难熬,聂瓜瓜每天都是数着数熬过来的。柳树下面是安静的叶河,河水呈微黄色,有点像洗过脚的脏水。聂瓜瓜骑在歪脖树杈上,看到不远处的几只鸟在水面上盘旋,微微荡起的涟漪,太阳温暖而均匀地落在河面、涟漪上,像一群鱼在跳跃,鳞光闪闪。聂瓜瓜看着这个美丽的图景,有时会发好长时间呆,但这种时候并不多,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远处传来的上课、下课铃声,还有隐隐的朗读声,他更孤独寂寞,怀念上学的情景,很想和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上课,下课后在操场上打闹。可舅舅和他手里的铁套索破坏了这一切,他回不去了,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寂寞难熬的日子。望着缓缓流过的河水,聂瓜瓜流泪了,心里头突然然冒出一个念头:为啥那个与游狗争食的老叫化不掉进河里淹死,非要被狗咬死呢。

叶河像个弯曲的手臂,环抱着桑那镇。全镇的庄稼树木,还有人蓄依赖的都是叶河水。聂瓜瓜不知道叶河从哪儿来,又流向哪里,每年夏天,他和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到河里洗澡,男孩在叶河的胳膊这边,女孩在胳膊的那头,尽管河水并不清澈,但一点也不影响温凉的河水冲洗掉夏天的炎热。而且很奇怪,常在叶河里洗澡的人们,身上从不长痱子,也不会得皮肤病。有不信这个邪的,偏偏不去河里洗澡,结果,这个夏天准会生一身的痱子,够他受的。有人说,叶河的水里含有什么矿物质,河上游和下游的人听了,也去河里洗澡,但没用,该长的痱子照样长,该有的皮肤病也照样有。只有流经桑那镇的这一段河水洗了才起作用。可是,叶河也有桑那镇人痛心的一面:每年不多不少都会淹死两个人。多少年了一直是这样,可能是巧合,人们捉摸不透,只相信这是叶河的规律。今年初夏叶河涨水时,一个外地人行路走热了,在河边洗手,脚下一滑,掉进河里。河边水并不深,才齐胸深,但外地的路人活生生淹死了。那次淹死的是外地人,桑那镇的人明显松了口气,想着还余下一个名额,谁也不能预料下一个被河水吞没的会不会是自己或者家人。于是,都叮嘱自家孩子,不要到河边去,等今年叶河的淹亡名额完成了再去。

聂瓜瓜当然知道叶河的这个规律,他爬在树杈上,凝望着河水。叶河看上去那么平静,如窈窕温婉的淑女,让人忍不住沉下心来,可是,那温婉的背后,却是狰狞的。聂瓜瓜不怕这种狰狞,他不能去学校,整天东躲西藏,遮遮掩掩,活着没一点意思,真想一头栽下河,完成叶河的另一个名额算了。可一想到妈妈,他死了,妈妈肯定没法活了。他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不能做傻事。

老师几天不见聂瓜瓜的人,问其他同学,都说不知道,老师来到聂瓜瓜家询问,逃学的事露馅了。晚上回到家,聂瓜瓜装出上一天学很紧张,要给妈妈叫累时,外婆已将巴掌举起等着他呢。聂瓜瓜看出气氛不对,没敢说假话,在外婆的逼视下,抹着眼泪一五一十地诉说了原委。这次,外婆的巴掌没落到聂瓜瓜头上,她气呼呼地返身赶到学校,老师已下班回家,她又追到老师家里,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谁再敢打我外孙,问他要狗,我就叫我儿子方大牙把谁家的龟儿子像狗一样捕杀掉!

聂瓜瓜又去上学了,虽说老师盯得紧,在学校没人敢欺负他,但出了校门,还是有一些失去狗的同学在外面等候他,只要看到聂瓜瓜出校门,跟着走一段,估计老师看不到,一轰而上照样围攻聂瓜瓜。为了不受攻击,放学后,聂瓜瓜只好最后一个回家,他等老师下班,跟着他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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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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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过岁月的河

旱年里的人和羊

白雪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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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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