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杰出的皇帝画家——赵佶
邓椿:“徽宗皇帝天纵将圣,艺极于神。”
君临天下
1100 年正月,在位15 年的宋哲宗英年早逝(享年25 岁),因无子嗣, 皇位继承人只能在他的弟弟中产生。哲宗逝世后,他的九弟申王赵佖为长,但因患有眼疾被排除在外,再按照长幼之序,继承人自然就是哲宗的十一弟端王赵佶。然而,在商议继承人时,历经英宗、神宗、哲宗三朝的宰相章惇却说应该立哲宗的同母弟简王赵似,向太后(神宗的皇后) 说:“端王、简王均是神宗的儿子,何必定要选哲宗的同母弟?”章惇说: “端王生性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向太后说:“先帝曾说端王有福寿, 仁厚孝敬,当立。”就这样,年仅19 岁的赵佶即位,是为宋徽宗,向太后监国,“权同处分军国事”。
1085 年哲宗即位时只有9 岁,高太后(神宗的母亲)监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神宗耗费毕生心血推行的新法。1093 年高氏过世,哲宗亲政后又逐步恢复新法,但只过了7 年他也逝世。徽宗即位时虽然已经19 岁,但政治大权还掌握在立他为帝的向太后手中,而向太后为政的第一件事,也是废除被哲宗逐步恢复的新法——当年神宗变法时,她和高太后就是反对者。1101 年向太后过世,20 岁的宋徽宗亲政,真正君临天下, 又逐步恢复新法,甚至在1102 年改年号为“崇宁”,意思就是崇法神宗时的熙宁新政,一时大有变法图强的气势。
宋徽宗自小喜好书画,即位后不久便派宦官童贯前往江南寻访法帖名画以及各种文物珍玩。童贯在杭州时结识了罢官闲居的蔡京,蔡京数年前就代理户部尚书,这是何等人物,能不知童贯是他的一个机会?于是,尽力巴结奉承,搜罗各种古迹珍玩,并发挥自己的书法特长,亲自作书作画,统统送来给童贯,童贯很高兴地附上自己的评价,进献给皇帝。这一招很管用,没过多久,即造就了宋徽宗的两名宠臣,一个是书法出色的蔡京,一个便是蔡京的推举者童贯。蔡京很快就官至右仆射, 位列宰相,并受到宋徽宗召见、赐坐。徽宗说:“神宗当初创制新法,先帝继承,然两遭变更,国之大计始终未定。朕欲继承父兄之遗志,爱卿以为如何?”蔡京跪地拜谢:“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1103 年,蔡京再次升迁,出任左仆射,位极人臣。
宋徽宗还有一位能诗能画的姑父,叫王诜,在当时的文人圈里有一定的名气,与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李公麟、秦观、晁补之等人均有交往,李公麟著名的《西园雅集图》描绘的就是驸马府的雅集盛事。王诜曾因对公主不好,被神宗贬谪到了均州(今湖北丹江口),但徽宗似乎并不关心这位姑父怎样对待他的姑姑,他在乎的是其艺术造诣。传说, 王诜藏有半幅古画《蜀葵图》,但另一半寻访了许久,一直无缘得到,很是惋惜。徽宗知道后便派人去寻访,访到后命人去驸马府将那半幅也要了过去。王诜本以为徽宗要收藏,没想到几天后徽宗竟然派人将裱全的《蜀葵图》送到了府上,自是感恩不已。王诜有一把十分精美的梳子,徽宗看到后连连赞叹梳子古雅可爱,王诜当即说府上还有一把全新的,随后就派人送入宫来。王诜差派的小生将梳子送到宫中时,徽宗正在蹴鞠(即踢球),小生在旁边看了许久,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连连叫好,徽宗一时高兴便招呼他一起踢球,玩得非常尽兴,随后派人向王诜回话说: “驸马送来的梳子和小生,朕都收下了。”这小生是徽宗又一位日后的宠臣,他就是高俅——在小说《水浒传》中,他被塑造成逼迫众多英雄好汉上梁山的罪魁祸首。
蔡京虽是徽宗的宰相,却是历史公认的政治投机者,误国无算。他上位后,凭着奸猾的处世手段以及出色的书法,赢得了徽宗的充分信任, 打着绍述新法的旗号,欺上瞒下、打击异己、破坏制度、结党营私、大兴土木、搜刮民财,使得朝廷政治黑暗、贿赂公行、卖官成风,税赋徭役名目繁多,百姓苦不堪言,如同蝼蚁毁大堤一般,直接将宋朝拖入了几乎万劫不复的深渊。童贯自然也权倾朝野,被时人称为“媪相”,与蔡京之“公相”相呼应。这位媪相掌握的却是北宋的兵权,有人曾弹劾他, 徽宗派一个叫方劭的人去调查,但这一切都在童贯的掌控之中,他于是罗织罪名陷害方劭,先使其下狱,终被处死。童贯非常善于收罗人心, 宫中的嫔妃几乎无人没收到过他的礼物,因而无人不说他的好话。宦官杨戬和李彦则是蔡京和童贯的有力支持者,为虎作伥,更是无恶不作。他们的专长是威逼百姓纳钱服役:杨戬曾将荒废的田地收作公田,然后强迫附近百姓承包,缴纳公田钱;李彦更是残暴,凡是他看上的民间好田,便暗地指使歹人诬告为荒田,强行纳为公田,再强行缴租,如此一来有的县域所有农田都成了公田,若有投诉者,则往往杖刑打死,沿湖沿海的渔民也按船只收税,违者按盗匪论。如此一来,就真是民不聊生了。当时民间有童谣唱道:“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桶即指童贯,菜乃蔡京。
然而,就是这样的政治状况,却还有三次“河清”的记载:大观元年(1107),“乾宁军、同州黄河清”;大观二年(1108),“同州黄河清”; 大观三年(1109),“陕州、同州黄河清”。三国时期的李康在《运命论》中曾说:“夫黄河清而圣人生。”于是当三次“河清”出现时,徽宗自然被视为圣人,皇帝本人和文武百官举朝庆贺,歌颂天子的圣德。事实上, 黄河水清水浊显然和圣人关系不大,圣人会亡国吗?总是天不遂人愿, 徽宗即位之初意气风发,想干一番事业,但事实却一件一件走向了这个初衷的反面,直至最后成为一个几乎遗臭万年的失败皇帝,正如元代政治家脱脱所说:“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究其根源,似乎都是艺术惹的祸:派童贯是为艺术,用蔡京更有书法的因素,就连得高俅也与文艺有关——他不仅会踢球,还会书法和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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