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活着》:
10年前,一个身心疲惫的年轻人踏上了流浪之旅。他刚被单位辞退,又与恋人分离,然后和家里闹翻。他用年轻人的火气烧毁了一个个接纳他的地方,他只有用出走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他拥有躁动的年轻人的所有毛病,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空间更为狭小。他只是过往的一个旅客,一根浮萍,一粒微尘。一阵风可以把他带来,一阵风也可以把他带走。于是惯性地往前,眼里没有了光和色彩,年轻人迈着失去了精神的双腿,漂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在漫无目的的漂泊中,他觉得人生像虚无的驿站。人只是寄居的旅客,不知什么时候会消失。也许在谤沱大雨的冲刷中,也许在没有星光的野地上,也许在猎人设置的陷阱里。没有牵挂,没有爱,没有光,就这样漂下去吧,最后就老死在一条无人知晓的荒路上。至少,还有脚印,他想。
年轻人带着脚印来到了一个叫包家槽子的村庄。这是个穷得鸟都不拉屎的小地方,然而这里正悄悄涌动一股热潮。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地理研究所对寻找亚洲的中心产生了兴趣。因为新疆一向被视为亚洲大陆的腹地,自然孕育了亚洲的中心。几经测定,终于确定了亚洲大陆的地理中心点:东经87度52分,北纬43度40分——恰恰位于包家槽子西北角!“亚心”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使包家槽子产生了强大吸引力。村里有个农民早已出外承包土地,本准备搬家,屋顶已经掀开了,可他听说“亚心”就在村里,于是屋不拆了,家不搬了,要留下来当中国第一代知道自己身份的“亚心”人。
年轻人见证了小村庄的沸腾。度过了一个震撼无眠的夜晚后,第二天他就踏上了回家的路。原来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亚心”: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可以被赋予意义的,并不完全需要别人承认。赋予自己一个“亚心”,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的中心,独一无二,不可取代。没有一个年轻人像他漂泊了这么长的路,没有一个人见证了自己寻找“亚心”的过程。以前走过的每一步路都是有意义的,那些经历都成了他凝聚并挖掘自己的财富。一个人要生活下去,并且越生活越有兴趣、越守候越坚定的理由,就是他要不断去验证那个“亚心”,相信自己并不渺小。
年轻人的验证是正确的。他回到家乡,其实家人和爱人一直在等他。他又找到了工作,并写了一本《寻找“亚心”之旅》的书。这位年轻人就是我的老师。他在书中写道:“我庆幸我找到了立足的支点,那就是要给人生赋予意义。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才没有陷入虚无、冷漠、逃避、自欺、自绝、逆反的青春期泥潭。”
善待一只鸟儿
有一年春天,跟随一个观鸟的圈子,去江西看白鹭。满以为会拍下群鹭翩飞和鸣的美景,没想到见证的却是一场屠杀。
伏尔泰说候鸟是世界上一队队小小的“漂泊者”。每年数十亿的候鸟进行洲际迁徙,这本是一条穿越饥寒、重寻温暖的路。然而,有时候却成了不归路。因为丛林深处,等待它们的有火枪、鸟镜、竹竿、大网和死亡。
有个当地的观鸟者描述了这样的一幕:鸟儿在黑夜中常是循光而至的,捕鸟人拿着强光的LED灯,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打灯光逗鸟,有人负责打鸟,有人负责用小手电筒照着捡鸟。这哪里是捕鸟,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屠杀。
早期,一帮观鸟人很天真。要是在哪儿发现了观鸟的天堂,迫切地想要和世人分享,就把观鸟的过程、拍下的鸟类、观察的地点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传到网上。后来发现,一段时间之后,天堂里的鸟儿都销声匿迹了,要么变成食客的午餐,要么被关进笼子,在集市上叫卖。从此,观鸟人的圈子愈加封闭,再也不敢大声宣扬自己发现的美。
欧洲人不杀鸟。他们相信命运和轮回,他们认为婴儿的灵魂居住在沼泽、池塘这样的丰润之地。每到春暖花开之时,人们看到白色的大鸟在房屋上筑巢,不时地飞到沼泽、池塘间寻找食物,于是他们浪漫地相信,是这些鸟儿,把沼泽间婴儿的灵魂带到千家万户。
非洲人也不杀鸟,漂亮的鸟儿基本上都在自然保护区和森林公园。那儿是鸟儿真正的天堂,每年,世界各地的职业或业余观鸟人都要到那儿观鸟、拍鸟。
有一个朋友,原本在非洲旅游,跟在这帮观鸟人后面随便逛逛,没想到从此爱上,念念不忘。前年去了一次,寻找到了上百种鸟,去年又去了一次,在非洲千鸟千寻。今年打算还要去一次。
他带着露宿的帐篷,在指定的宿营区过夜。早上醒来,一只身上闪烁着奇异色彩的彩鹅就停在他的手上,啄食着他刚刚撕开包装的面包。旁边一个法国的职业观鸟者赶紧打开相机,拍下这一场景。即使是白天,他们也开着闪光灯,因为只有在闪光灯下,鸟儿那种肉眼难辨的复杂的羽毛颜色才能在相片中呈现出来。
鸟不怕人,也不怕闪光灯,它们像模特儿在舞台上一样骄傲地踱着方步,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美,或者停下来,用澄澈的眼睛打量着你。正是人鸟之间的这种互动,吸引着一群群观鸟者,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就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非洲人其实非常爱惜自己家门口的鸟儿。为了给鸟儿清新的空气,在大街上抽烟要罚200美元。进入自然保护区,每一个人都要登记姓名、国籍,甚至要求请一个当地的向导。向导对第一次来的人说,你打伤了我都不要紧,最多赔个十几美元,但千万不要惊扰到了鸟儿。如果发现你用小石子砸鸟,鸟儿被吓飞了,让管理员看见了,那就倒霉了。你会被拘留15天到3个月,还要罚款2000美元。这不是吓唬,而是管理的条文。
回到国内后,看到笼子里的鸟儿,朋友非常不适应。偶尔有一次跟国内观鸟圈的人出去玩儿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因为那些惊弓之鸟躲闪的目光和动作,会刺痛他的眼睛。那种惶恐,传达不了美。
甘地曾经说:“我觉得,当心灵发展到了某个阶段的时候,我们将不再为了满足食欲而残杀动物。”“一个国家伟不伟大、道德水准高不高,可以从它对待动物的方式评断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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