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英国战争叙事与帝国构建研究》:
《劝导》是奥斯丁最后一部完整的小说作品,创作于1814-1815年。许多评论家认为,它比之前的作品更有思想深度,情感也更饱满深沉,堪称奥斯丁最好的作品。小说记叙了一个不同寻常、曲折多磨的爱情故事。小说开始的8年前,贵族小姐安妮·埃利奥特同青年海军军官温特沃思倾心相爱,订下了婚约。可是,她的父亲沃尔特爵士和教母拉塞尔夫人嫌弃温特沃思出身卑贱,没有财产,极力反对这门婚事。安妮出于“谨慎”,接受了教母的劝导,忍痛同心上人解除婚约。小说开始时已是8年之后,在拿破仑战争中升了官、发了财的温特沃思上校休役回乡,随姐姐、姐夫当上了沃尔特爵士的房客。他虽说对安妮怨愤未消,但两人仍不忘旧情,终于历尽曲折,排除干扰,结成良缘。
正如伍尔夫所说:“我们也感到她已经打算尝试一下自己从来没有遇过的事情,在《劝导》中已经有了某种新的因素、新的特点。”(Woolf,2002, 245)小说发表以来,许多读者和评论家都感觉到《劝导》与奥斯丁之前的作品存在诸多不同之处。除了女主人公的年龄、社会地位等方面的明显变化之外,人们的关注点大致有以下几个:第一,它刻画了奥斯丁笔下少有的理想人物形象,安妮既有“优雅的心灵,温柔的性格”,又有独到的思想,敢于表达自己的见解,她对事物没有偏见,有极大的忍耐力和深刻的洞察力;第二,它突破了之前奥斯丁小说中的爱情观和婚姻观,安妮最后战胜了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偏见与阻力,与社会地位低于自己的海军军官幸福结合;第三,奥斯丁在小说中几乎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新生阶层的肯定,以及对贵族精神没落的讽刺。除了这些,《劝导》还有一个与本研究息息相关的创新点:它刻画了一批兢兢业业、勇敢乐观的海军军官形象,直接或间接地表达了奥斯丁对于英国海军、对于战争、对于帝国的认识。
以往,奥斯丁很少将自己的作品放置于一个具体的时间框架之内,不过《劝导》这部作品是一个例外。她在小说中明确表明克罗夫特将军、温特沃斯上校等海军军官返航上岸的时间:1806年事件之后的第8年,即1814年的夏天。我们首先需要简单勾勒小说写作时的军事背景以及英国军队(尤其是海军)的大致状况。
至1814年,英国海军的地位和荣誉,与10年前已经截然不同了。特拉法加战役和圣多明各战役已经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而之后英国海军的战绩乏善可陈,没有一场战役足以比肩前者的悲壮与辉煌,海军也似乎变得无足轻重。针对拿破仑海军力量的加强,英国采取的主要是遏制战略。此战略无疑是成功的,但远不如两军的直接对抗那么振奋人心。在这场漫长的战役即将走向终结之际,是陆军,是远在欧洲大陆上发生的那些大战役,带给英国公众更多胜利的荣耀与骄傲。在这些陆上战役中,海军扮演的是配角。虽然海军在保护和控制贸易路线方面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不过,这些都是例行任务,对于大众来讲,似乎不够激动人心。
此外,在英美1812年的战争中,英国海军还遭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轻敌的英国海军本想给叛逆的美国人一个教训,却发现敌人的海军力量不仅不可小觑,甚至在许多方面胜己一筹。双方第一次交战就以美军捕获英国重舰而告终。对于信心满满的英国海军来说,第一次失利堪称“国家灾难”①。不甘羞辱的英国人等待着海军的胜利消息,可是,等来的却是接二连三的失败。无论对海军还是对普通国人来说,这种局面都堪称令人震惊。随着损失的加大,海军的声名一落千丈。英美战争持续了两年多,双方均损失惨重,任何一方都没有取得明显的优势,也没有取得预想的战果。老牌英国海军在年轻的美国海军面前,居然未能占据上风,这不能不说是一次脸面尽失的羞辱之战。
可以说,到1814年,在争夺荣誉的竞赛中,陆军已经超过了海军。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面对海军的失败和羞辱,甚至海军精神的没落,奥斯丁开始创作《劝导》,并将这一年作为《劝导》的开篇时间。她希冀完成一部提振海军士气的小说,她将义不容辞地呈现海军最好的一面,回顾特拉法加和圣多明各的辉煌岁月,就是在那些战役中,她笔下的克罗夫特将军和温特沃斯上校们抵达他们海军生涯的最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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