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风云之长乐风雨》:
礼后,朝廷礼仪制度逐渐完备,身为御史大夫的周昌在庄严的朝会上这样
然而,储君毕竟是国家的根本,一旦动摇就会造成社稷动荡。所以,私下说两句“如意类我”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拿到朝堂上议论,那可就足以动摇国本了!因此,当刘邦在朝议上将“如意类我”旧话重提时,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引起公卿彻侯的激烈反对。如今,位列殿陛之间的公卿彻侯大多是跟随刘邦一起征战天下的出身草莽的平民,拔剑击柱虽然不敢,但一个个手执笏板坚决不认可。
可问题是,公卿彻侯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刘邦同样不是什么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太平皇帝。见群臣不从,一生奋斗不息的刘邦立即破口大骂:“太子‘仁弱’!今天下不安,如无强横之君,当有社稷倾覆之祸!你等如竖儒一般喋喋不休,尽是目光短浅之辈!”
谁知,刘邦话音刚落,早已忍无可忍的御史大夫便开口大声反驳道:“臣愚以为不可!”
这个御史大夫不是别人,正是著名的沛县周昌。周昌和其从兄周苛一样出身寒微,早年是泗水卒史。秦二世元年九月,刘邦沛县起兵后大破泅水守监,声威大震。于是,周昌便随从兄周苛一道前往沛县投靠,并被用为职志。汉四年,从兄周苛战死荥阳后,周昌代为御史大夫。于是,昔日的卒史便成为今日的公卿。说起来,周昌这个人不但作战勇猛,而且为人直言敢谏,是朝中少有的谏诤之臣。若论治国理政,周昌不如萧何;论亲近无二,周昌不如卢绾;可要说直言敢谏,确实无人可比周昌。周昌能为御史大夫,不仅有刘邦顾念其从兄周苛之情,根本还是因其本人“敢直言”。
说到周昌为御史大夫,还有一件朝中人人皆知的趣事。几年前,刚刚为御史大夫的周昌入宫奏事,不知道当时怎么没谒者通报,以至于正碰到刘邦和戚夫人拥抱亲热。周昌刚刚踏人宫门便不巧见此情景,尴尬得只好掉头便跑。可谁知刘邦毫无人君的顾忌,直接上前追赶,追上之后还骑在周昌的脖子上问:“我是什么样的皇帝?”尴尬不已的周昌也不顾狼狈,便拾起笏板挺直脖子昂起头道:“陛下就是夏桀、商纣一样的皇帝!”
夏桀者,亡夏之暴君也。传说,当年夏桀也干过骑在人脖子上的事,故周昌拿刘邦和夏桀相比。刘邦虽读书不多,但夏桀肯定是知道的,可听了这样的评语,非但未有惩戒,对这个直言刚硬的周昌还更加敬重。
不追究这番骂人的话,自然是身为皇帝的刘邦气度恢廓,不过也可以看出周昌真的如传言一样,是个“强力敢直言”的人。可是,自叔孙通定“强力敢直言”总有些不太恰当。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带头在庄严肃穆的宫殿中破口大骂,也怪不得御史大夫大呼小叫了。然而,君臣如此相互指责,毫无上下尊卑之礼,这朝议又如何议得下去?于是,群臣也不议事了,只是看着周昌怎么收场。
相国萧何不想出头,留侯张良不愿说话,周昌可是毫无顾忌。只见这周昌盛怒之下目眦尽裂,开口大喊:“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
原来,周昌有口吃的毛病,这话一说得急了,“期不奉诏”就变成“期期不奉诏”了。若是平常在私下,堂堂御史大夫口吃肯定是要引得同僚们发笑,但此时皇帝盛怒,公卿彻侯们却是无人敢开口大笑了。公卿彻侯们不敢笑,可一直端坐在殿陛之上紧绷着脸的皇帝刘邦却突然哈哈大笑:“老周啊老周,你身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封爵彻侯,是人臣的表率!这‘期期不奉诏’可是丢了朝廷的威仪啊!罢了罢了,别议了,退了退了。”说罢,也不管站在大殿中的公卿彻侯,自己离开了前殿。
皇帝一走,谒者便宣示朝议结束,周昌虽感无奈也只得散了。可没想到尚未走出前殿,便被宣召往东厢。跟着谒者一踏人东厢,周昌才看到吕后早已安坐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原来,当朝中风传易储时,吕后便坐立不安。毕竟吕氏看似强大,但随着吕泽这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核心人物的英年早逝,吕氏已经无法对朝堂政治形成直接影响。以刘邦乾纲独断的性格,真要是决心易储,在缺少强大的外戚引以为援的情况下,太子刘盈的储位断难稳固。因事关太子的未来,也难怪吕后如此紧张地在东厢侧耳倾听啊!
所以,听到素来“刚毅”的吕后“若不是君侯,太子不保”这番话后,这位见惯了尔虞我诈、九死一生的“强力”之臣也难免产生兔死狐悲的感慨。
是啊!储君毕竟是国家的根本,历史上就鲜见储君不稳而社稷安定的例子。十多年前,秦人就是在储君上出了问题,才最终酿成了天下大乱之祸。可是,作为皇帝的刘邦居然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又岂是社稷长治久安之道啊。这次朝议表面上是身为皇帝的刘邦退了一步,但问题并未从根本上解决,大约这储位还将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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