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力与东亚伙伴外交》：
与市场和社会力量的急剧增长不同，东亚国家间的跨国互动乏善可陈。尽管东亚绝大多数国家在冷战结束不久即恢复或者建立了外交关系，但地区内多边合作直到1997年东亚经济危机之后形成10+3合作机制，才第一次将东北亚和东南亚联系起来。此前，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蒂尔试图建立东亚经济集团的主张尚未正式提出即宣告夭折，而东亚金融危机之后日本提出建立亚洲货币基金的建议也胎死腹中。东亚10+3经历多年演变，至今仍然是以论坛形式运行，而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东亚峰会则超出了传统的东亚地理范围的界定。尤其是美国和俄罗斯加入之后，东亚峰会事实上已沦为又一个“清谈馆”。因此，东亚国家行为体之间的互动更多的是以双边或者跨地区形式开展。例如，东亚地区一些国家与美国之间的双边同盟、新建立的伙伴关系，以及APEC等跨地区多边组织内的互动。
总之，后冷战时代东亚地区的国际关系与两极对立的冷战时期相比，的确发生了很大变化。有学者指出，冷战期间东亚在地缘意义上之外，很难被看作一个整体，有人甚至不愿把亚洲称作“一个”地区。②随着美苏两极格局的解体，全球化正通过国际贸易、对外直接投资、公民之间的互动，甚至全球性问题等要素，将冷战时期分离的东亚联系起来，逐步形成一个日益紧密的关系网络。
上述的分析表明，东亚国际关系的网络化是市场和社会力量推动的结果。冷战的结束为市场和社会力量发挥作用提供了条件。但就东亚而言，冷战的遗产仍然存在，并继续影响着行为体之间的互动，使得东亚国际关系网络中的地缘政治因素扮演的角色尤为突出。东亚国际关系网络远未形成一张无缝之网，相反却呈现出明显的“网漏化”。
首先，东亚国家间存在的传统安全问题仍未解决，并呈现出新的特征。在两极对立的冷战时期，美国通过与其盟友建立双边同盟安全体系，维系了地区的稳定。但这种轴辐安全体系架构，并没有从根本上消除地区的不稳定因素。相反，在意识形态冲突这一主要矛盾下被掩盖起来，当主要矛盾消失时，这些潜在的冲突就爆发出来了。这些地缘政治因素，影响了国家层次上的合作。
第一，领土、领海争端和主权问题。在陆地上，中印边界问题、日俄北方四岛归属问题、日韩独岛（竹岛）问题等领土争端，在海上从东海到南海存在的大量岛屿和领海争端，使得东亚成为冷战后的“火药桶”。①被殖民的历史经历和作为相对年轻的民族国家，使得东亚国家尤为强调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成为典型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国际关系的网络化则进一步刺激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兴起，成为影响国家间关系的重要因素。
第二，东亚的地区架构在一定程度上鼓励了地区的分裂而非联合，成为东亚国际关系网络化进一步形成的阻力。这种分裂的地区安排，最为明显的体现就是以美国为中心的轴辐安全体系的继续存在，并有不断加强的趋势。
正是这些地缘政治和历史因素，造成了东亚地区处于“冷和平”的状态。尽管东亚绝大多数国家之间都实现了外交关系正常化，但是由于复杂的地缘政治和历史因素，行为体之间的相互信任水平仍然很低，东亚网络中行为体之间的互动仍然是碎片化的。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