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去”的召唤
人生的变化有时来得很快。
头一天下午,我还是中国(福建)对外贸易中心集团漳州公司的副总经理,还在广交会上与外商洽谈生意;第二天上午,便在集团总部接受任命,出任尼日利亚中国投资开发贸易促进中心总经理职务。
一夜之间,我的人生陡然转轨,从单纯的外贸坐地商,变成国际商海的冲浪者,变成中国“走出去”商务军团的一名尖兵,把生命中的十年大好光阴,挥洒在西非那块遥远的土地上。
一、受命远征不怕难
1997年10月金秋,我随团到广州参加进出口商品交易会。19日那天,在住地站前酒店向集团温副总裁汇报工作后,他告诉我:我们集团已接受了外经贸部下达的任务,承办“尼日利亚中国投资开发贸易促进中心”;明天集团党组要开会确定人选,组建精干的团队“走出去”开拓国际市场。
此前,我多少听过一些在非洲经商者的故事。我们集团曾在非洲的贝宁、多哥、利比亚和赤道几内亚四国设有外贸网点。在贝宁贸易公司常驻的梅经理,在该国科托努市呆了5年,其间只去了一次邻近的尼日利亚国拉各斯市,区区90多公里路程,却遇到过关索贿、明抢暗偷等许多无法想象的麻烦,从此再也不敢前往。据亲历者描述,那里生活工作环境恶劣,危机四伏,可谓步步惊心。当时庆幸,这一切——毕竟离自己很远很远。
听完老领导这番话,我并没怎么往心里去。当时,我才从集团总部调任漳州公司一年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要假以时日,漳州公司将成为整个闽南地区的主要外贸支柱,这对集团未来的发展布局有着重要意义。
20日一早送走温副总裁后,我们进入广交会展馆,协调各摊位业务员与国外客户进行商务谈判。下午4点过后,我正同一位荷兰商人洽谈运动鞋出口业务,包中的移动和联通两部手机同时响起。一看,是集团总裁办公室的两位秘书同时打来的,她们都是要我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即刻去买返回福州的机票,务必在明天上午九点半赶到集团总部会议室开会。我问她们,什么事那么急,我在参加广交会呢!她们回答不知道,只是重申,必须按时到会!那口气,活脱脱是军队指挥员下达战斗任务。
就在我一头雾水忙着购买当晚最后一班飞福州的机票时,温副总裁的电话来了,他透露:集团党组已经决定,派你去创办尼日利亚中国商务中心;并叮嘱说,你是共产党员,是当过兵的人,不管个人有多大的困难,都要无条件接受任务,不许有任何退缩。我一听就懵了,怕什么,什么还真就来了!
当晚,几位参加广交会的福建企业老板得知我有急事要赶回福州,便约我一同共进晚餐。席间,他们问起原由,我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如实说了。这几位老江湖自然清楚派驻非洲特别是尼日利亚意味着什么,更加频频起身敬酒,眼神中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之意。
次日凌晨一点半我回到福州家中,夫人一见吓了一跳,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说,上午要到集团开会。她又问,什么会这么急?我不想多交谈,就讲不知道。这下她可急了,连声追问,该不是你犯了什么错误吧!眼见躲不过,我只好老实“招供”。夫人埋怨说,刚从省城下派漳州,这下可好,直接发配上万公里外的非洲了!我劝夫人,我们都是当过兵的人,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吧!
上午九点半,我准时来到总部会议室,接受领导集体约谈。集团党组书记杨总裁介绍说,外经贸部把建设尼日利亚中国商务中心的任务交给我们集团,党组研究决定,要组建一个强有力的班子,确保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党组对总经理人选的要求是:中共党员,政治过硬,作风正派,经验丰富,身体健康,四十岁左右,最好是当过兵。我们查阅了全集团处级干部名册,你岗永斌最符合条件。所以,决定由你来挑这副重担!你出身军人家庭,又经受过人民军队大熔炉的长期淬炼,相信你能够不负重托,出色完成任务。
温副总等几位领导也说了些勉励的话,询问我有些什么具体困难需要集团帮助解决,并要当场打电话给我夫人说明情况以争取支持。
说实话,作为独子,家里的顶梁柱,我上有年逾七旬体弱多病的父母,渴望承欢堂前;下有才读初中的乖乖女,正需父爱温暖;而妻子任职福州海关,工作任务紧张繁重,多盼丈夫关爱。这一切,让我心中忐忑不安,一夜难眠。但,这能拿上台面作为推脱理由吗?
既要走出去,怎能不牺牲!我咬了咬牙赶紧表态:组织上决定派我去创建尼日利亚中国商务中心,我毫无二话,坚决执行!家里人的思想工作我自己来做。都是当过兵的人,听党的话是最基本的素质。
随后,杨总裁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他说,外经贸部通知,下个月初,尼日利亚共和国有五位副部长级官员要来我国洽谈经贸往来事宜,他们将顺访福州,考察我们集团的承建实力。你把漳州公司的工作放下来,全力做好接待工作。说罢,递给我一份接待小组成员名单,上面有苏联东欧贸易部财务科许副科长、华恒鞋帽公司业务员小姚和总裁办公室秘书小陈(女)。
这几个人都与我共过事。他们刚进入集团时,有的人还是我领着走上第一个工作岗位的。难怪,会前在秘书科看到他们时,一个个都不吭气,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我。
当天下午,我们小组开始拟定尼日利亚访问团接待计划,这也是我为建设尼日利亚中国商务中心所做的第一项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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