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的他者:20世纪中国作家美术思想研究》:
与徐志摩不同,闻一多自幼学习美术,出国留学也学习西方绘画,具有娴熟的美术技能,他的美术实践跨越中西古今。闻一多的美术实践活动主要有四方面:其一是美术教育。20世纪20年代,自美国学习归来的闻一多已经具有相当的现代美术素养,他出任了北京美术专科学校教务主任,为学生传授现代美术知识与技能,推动了北京美术专科学校在美术教育上的改革与发展,是20世纪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开拓者之一。其二是书籍装帧设计。他为徐志摩等设计了多种书籍封面,这些封面既有现代意味,也融会了传统文化,闻一多堪称中国现代设计艺术的先锋。其三是书刊插画绘制。闻一多出国前即在清华学校为校刊绘制书刊插图,这些插图有的是水彩,有的是线描,显示出闻一多深厚的美术专业素养。其四是篆刻与书法艺术。在昆明期间,闻一多迫于生计,挂牌制印,刻下了数百万风格独特的印章。闻一多制印有自己的审美眼光和艺术取向,主要是在西方现代美术研习中形成了独特的构图方式、生动的线条特质,尤其是他在生命后期将制印作为生命的寄托,正如他所言:“转瞬而立之年,画则一败涂地,诗亦不成家数,静言思之,此生休矣!因作此印以志恨。”晚年在诗歌、制印、绘画三种艺术生活中间盘桓而至于苦恼的心理缘由,实际还是美术专业素养促使闻一多思考与转换了艺术化的生活方式。
闻一多在20世纪早期中西古今贯通、美术与文学互动的美术实践中体现了作为文艺大家的杰出才能,作为新月派核心人物对20世纪中国美术变革有着独特贡献,在美术教育、封面设计等方面,以与文学审美共通的艺术感性,影响着20世纪中国美术的发展。闻一多的美术实践不仅涉猎西方现代美术、工艺美术,也以深厚的传统文化修养对篆刻艺术进行创新性发展。但由于闻一多诗歌艺术创作与理念的卓越,加上文学在20世纪中国社会文化中的影响大于美术,导致了闻一多的美术家身份弱于诗人,社会对闻一多的了解多在文学领域、政治影响等方面,而对于闻一多的美术家身份则相对陌生。
此外,与新月派有着诸多关联的林徽因,也以融会中西美术语言的艺术设计体现出新月派对现代美术发展的多元价值。林徽因广为人知的设计作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与人民英雄纪念碑碑座,这在中国当代美术设计史上具有毋庸置疑的地位。而早在1924年出国留学前夕,林徽因就曾为《晨报》五周年纪念增刊设计封面,虽然尚未具有较高的美术专业素养,但已显露一定的美术才能。自美国留学回来后,林徽因又应征设计了东北大学校徽,白山黑水的简洁图案,已然是成熟的美术设计师。在与新月派往来中,她还为陈梦家诗作《铁马集》与杂志《学文》等设计封面,封面设计取材汉碑图案,传统与现代有机融合,显示出极强的设计感。此外,她也偶有画作,目前所见的插图画作《祈福》发表在1931年的《文艺月刊》。
新月派这样一个绅士味十足的社团有着自己的审美风尚,这种审美风尚对20世纪中国美术与文学的影响是多元的,并非局限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特定历史语境中。从新月派绅士文化的内核角度审视,新月派对传统书画、现代美术品评寄寓的艺术情趣已成为内在的审美感觉影响着新月派群体的文化生活。在这一意义上看,新月派群体日常聚会形成的审美情趣已经成为一种隐形资源,成为现代绅士文化的一个组成,影响着这一批作家的文化生活。在新月派后期及外围作家叶公超、沈从文、凌叔华等人身上得到了印证。后期新月派成员叶公超“一生钟情中国书画,直到晚年仍像传统士大夫一样,在书画中寻觅精神寄托”。叶公超钟情的传统书画既是个人志趣所在,也与20世纪30年代新月派群体日常聚会形成的美术趣味及风尚有着内在关联。后期叶公超的书画艺术在港台产生了一定影响,1962年,他和一些画家组织“壬寅画会”。“1966年,1977年,叶公超的书画作品先后两度在香港展出,一时轰动香江”,可谓新月派群体美术文化基因的遥远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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